他撿起那把寒光閃閃的匕首,隻是,這次,沒有人再阻止他。
“殺了她,殺了她。”男人步步走近,冷靜,亦瘋狂的說。
人群被他慫恿,失去親人的悲痛,化為滔天的仇恨。
“殺了她!殺了她!”喊聲越來越大、越來越激動。
“不是我設了死陣,也不是我讓群妖殺人……”鐘樂忽然醒悟:“衡陽?!”
衡陽抹去嘴角鮮血,恭敬道:“天師。”
這種時候了,他還這樣叫她,真不知是真心還是諷刺。
“是你,對嗎?!”
這天下,有能力用一座城設下七殺陣的,除了她,就是衡陽。
其一,他對妖怪恨之入骨,他是不可能答應與他們和平共處的,所以他設下死陣,殺妖。
其二,他讓死陣也殺人,等到最後關頭,他再自己破開這七殺陣,赢得幸存者的敬畏,鞏固自己的威信與地位。
其三,經此一事,世上再也無人相信鐘樂,從此,他就是這世上的第一人。
一石三鳥,好計謀!鐘樂嘲諷的微笑:“衡陽,我當初,果然沒有看錯你。”
終有一日,他闖出了自己的一番天地。
“若死陣是我所設,那我當初又為何要去蓬萊島提醒你們放棄和平協議呢?不是多此一舉嗎?”
鐘樂微笑:“你剛才,察覺死陣了嗎?”
衡陽說:“察覺了。”
“既不是你所為,那為何不提醒?”
衡陽淡淡說:“我為何要提醒?我做到了當初我答應你們的,我既沒有幹涉你們,也沒有對抗你們。”
鐘樂大笑起來:“衡陽,你覺得,我信嗎?”
衡陽沉默片刻,輕聲道:“天師,我或許小氣,可我不是個小人。”
“你覺得,我信嗎?”今日在場之人,除了他,還有誰有能力做到這一切?
衡陽搖搖頭,轉身,一個修士說:“宗主破陣費心力了,我扶您去調養一下吧?”
衡陽離開了。
念念生努力的拳打腳踢,不許别人靠近他。可是,他的法力太弱了,很快就被制服,押走了。他臨走前還叫着:“鐘樂,我是相信你的,我們沒有做錯……唔……”
“謝謝。”鐘樂喃喃。
她在剩下的人中尋找楚歡與公冶侯,可是,卻沒有發現他們的身影。不在站着的人裡面,那麼……鐘樂望見地上橫躺的屍體,淚水滾滾而下。
“把她抓起來!”
立即有兩個人上前,将鐘樂拖上九龍台,李刻青想要反抗,鐘樂卻搖搖頭,他身上有她設的掩藏妖氣的術法,現在這些人現在還沒有發現他是妖,隻當他是一隻貓,他隻要不暴露,就能夠平安了。
“走。”鐘樂低聲說,“走。”
他知道去哪裡,蓬萊島,上次楚歡他們離開後,她又重新合上了結界。那是她法力鼎盛時期所設,就算衡陽,也是無法進來的。
“走!”
可是白貓無聲卻又堅決的拒絕了她,邁着步子,跟着人群上了九龍台。
他們用兩根鐵鍊,将鐘樂吊了起來。
那個男人平靜中帶着隐隐的瘋狂,拿着匕首走上前來,打量鐘樂。
鐘樂本以為,他不會立馬就殺了她,卻沒想到這男人狠狠一匕首往她的脖子割去,竟是要割下她的頭顱!
電光石火間,白貓高高跳起,在半空中時化為人形,一把抓住匕首。
“妖!妖!這貓是妖!”
立馬有修士制服了李刻青,隻是,要殺了他的時候,那男人卻微微一笑:“先别殺他。”
李刻青被捆妖索捆起來,按着他的頭要他跪在地上,他死活不從,喉嚨中發出危險的咆哮。
一個修士狠狠一擊,打斷了他的腿。
他慘叫一聲,跪倒在地。
“一人,一妖,哈哈哈,還真是仗義啊。”那男人說,“看着。”
他不再試圖一下就殺了鐘樂,而是在她的左臉上,從額頭到下巴,半圓弧線,割出一個不深不淺的刀痕。
鮮血淋漓,滴答落下,鐘樂的眼睛中也滲進了血,一片猩紅。
李刻青劇烈掙紮起來,叫聲凄厲:“你們住手!住手!”
“沒事,”鐘樂笑了笑,“我不疼。”
卻又轉念想到,此時,她的笑恐怕再醜陋不過、恐怖不過了。鐘樂的臉有些僵硬了。
那男人還不滿足,又抓住她的手,又快又狠,削去手背上的一片皮肉,露出森森白骨。
鐘樂死死咬着牙,打定主意不喊痛,忍的冷汗滾滾而下。
“住手啊!住手!她沒有做錯,沒有錯……”
李刻青滿臉淚水,可是,卻連站都站不起來。
這時,那個男人皺了皺眉,好像還是覺得不滿意。忽然,他眼前一亮——
隻見他伸出手,抓住鐘樂紅衣的領口,狠狠的将衣服拉下來。
雪白的上半身軀體裸露在衆人面前,大家都有些愕然,鐘樂也呆住了,反應過來後,屈辱的淚水滾滾落下,哀求道:“不要、不要這樣……”
男人十分滿意,她方才硬氣了那麼久,終于願意求饒。
可是,他當然不可能饒了她,他手腕靈活操縱着匕首,旋轉一周——鐘樂慘叫出聲——
那男人将匕首上的東西狠狠甩落。
“吧嗒。”
血肉落地。
衆人之中,有些看不過去的了:“這樣、這樣不好吧?”
男人冷冷道:“你們聽從她的号令,放下仇恨,與妖怪和解,可是,她帶給了你們什麼?”
“屠殺,白帝城的第三場屠殺。她不是天師,而是魔頭,她帶來的不是和平,而是災難。我們憑什麼,不能這麼對她?”
“夠了,夠了。”饒是這個理,可還是有個女人心軟了,到底她們同為女子。
她将自己的外衣脫下來,蓋在鐘樂身上,刻意避開眼神,不敢去看鐘樂鮮血淋漓的左胸。
“反正,别再折磨她了!”這女人不忍的說道。
這男子微微一笑:“好,那麼殺了她。”
他狠狠将匕首紮向她的心口,這時,發出了一個瀕死般、仿佛用盡自己最後一絲力氣的吼叫,那貓妖竟掙脫束縛,用法術讓自己移動,擋在了鐘樂身前。
“咔嚓。”
匕首插入李刻青心口,發出妖丹碎裂的聲音,鐘樂顫抖着:“為什麼?”
他們又沒有多大的交情,這隻蠢貓,為什麼要為了她而犧牲性命啊!他安安分分的待在蓬萊島,曬着太陽,打着滾,喝着茶,永遠的做個孩子,不好嗎!
李刻青竟還在笑,似乎很欣慰自己能幫她擋下這一刀。妖亦有情,知善惡,明是非。她做了正确的事,不該受到這樣的對待。
他伸出手,想抹去她的淚珠,卻染上了一手血。
他怕她疼,不敢再為她擦淚,隻是嘴唇蠕動,似乎說了五個字,但是鐘樂沒有聽清,她說:“你說什麼?”
李刻青的屍體被抛下了九龍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