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半晌,何西終是紅了眸子,“黃亦玫,既然你覺得婚姻關系非常虛僞,是不是意味着……”
“我很愛他。”玫瑰帶着何西往外走。
洋槐的花輕輕落在他的身上,而她甚至不忍轉眸去看。
“我覺得婚姻關系非常虛僞是因為我曾深受其苦,而且到了我們這個年齡再結婚,利益捆綁的意義實在大于靈魂的締結,我們之間又不存在什麼安全感和信任的問題。而我并不太想和他的利益捆綁在一起,更不想像今天這樣……”
玫瑰看了看表:“隻是為了哄他開心我就要耽誤自己的工作穿過大半個城市去一群我不認識也完全不在乎的人面前表演我的深情。”
何西說:“那你可以不去。”
玫瑰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當然得去!因為我愛他,為了博美人一笑我也隻能放棄自己對世俗的一些偏見了。所以你沒說錯何西,總有一天我還是會和他結第二次婚的,當然,前提是如果他也還願意的話,畢竟和我結婚,現在比較吃虧的那個人是他。”
最後,她又看了看時間:“我真得走了,下次請你吃飯,估計就是我的婚宴了。”
何西咬了咬唇:“那就請你務必把婚宴的規格定高點,我不想吃太差。”
玫瑰大笑:“這個你放心,方老闆做事一向講究排面。”然後她就上了車,一腳油門呼嘯而去。
後視鏡裡,何西還站在洋槐樹下,不用想,也知道他身上落了多少槐花。
下一個路口,等紅綠燈的間隙,玫瑰給方協文發微信:【何西回國了,他剛才來公司找我了。我早晨沒吃飯現在有點撐不住了,先去吃點飯再和你聯系。】
另一邊收到信息的方協文心髒卻突然一陣刺痛,手心裡的戒指驟然落了地,并在原處旋轉了好幾圈才停下來。
小雨推門進來,語氣焦急:“方總,活動馬上開始了,我叫造型師進來了啊。”
方協文面無表情地揮了揮手,小雨立刻退了出去。
沒一會兒,休息室裡就呼啦啦進來了一群人。
為首的女孩有張嬌俏的臉,一雙眼睛深邃而明亮,眼尾微微上挑着,清冷又古典,隐約有幾分玫瑰年輕時候的影子。
“方總,我來幫您化妝。”女孩的聲音像小溪一般淙淙而動聽。
但是方協文卻始終閉着眼睛,連應都沒應。
女孩尴尬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地看了眼小雨。
小雨在心裡翻了個白眼,但還是好脾氣地囑咐道:“好,你開始吧。”
女孩這才動作利落地戴上口罩,打開了化妝包。
今天的活動專門預留了媒體采訪時間,為了公司形象,待會出席活動的幾位高層無一例外都要做妝發,方協文作為門面中的門面,更是不能免俗。
不知過了多久,女孩出聲提醒:“方總,差不多了,您看一下可以嗎?要是有哪裡不滿意的,我再幫您調整。”
方協文這才緩緩睜開眼。
閉目養神這段時間他的腦子一直很亂,一時想一會兒的活動流程,該做什麼,該說什麼,記者采訪的稿子好像還沒有完全記下來。
一時又想玫瑰在哪裡,在做什麼,是不是正和何西在一塊,還會不會來現場看他。
想來想去也沒想出個所以然,心情反而更加煩躁,這會兒機械地聽從指令睜開眼,神思還沒有歸位,以至于被面前女孩口罩上方和玫瑰極為相似的一雙眼睛吓了一跳,他恍惚還以為她來找他了呢。
兩人就這樣對視了好幾秒,直至小雨在一旁提醒:“方總,活動要開始了。”
方協文尴尬地輕咳了一聲,“好的,現在就出發吧。”
女孩也如釋重負地收起化妝刷,并乖巧地退到了一邊。
小雨走在最後,她靜靜看了女孩一會兒,突然問:“一會兒你還要跟妝對吧?”
女孩點點頭,答是。
小雨眯了眯眸子,然後笑着說:“那你把口罩摘了吧。”
女孩卻堅持道:“肖助理,我們做化妝師的戴口罩是職業要求之一。”
小雨挑挑眉:“好,那你就不要跟了,叫你們公司換個人吧。”
女孩立刻委屈地咬了咬唇,然後才不情不願地摘下了口罩。
小雨這才仔細端詳了她的下半張臉,雖然沾了那雙眼睛的光,這姑娘多少也算個小美人,但除了那雙眼睛,其他部位實在乏善可陳,連帶着整個人氣質都好像和戴着口罩時大不相同了。
“這樣就很好。”小雨笑笑,飒然轉了身。
然後一群人才呼啦啦跟了出去。
玫瑰趕到現場的時候,活動已經進行了大半,她不敢打擾方協文,隻好給肖小雨打電話。
等小雨出來把她帶進去的時候,方協文和一衆主創人員正準備上台答記者問。
她當時已經在紛亂中來到了他的背後。
正待叫他的名字,卻見一即使戴着口罩也異常美麗的女孩在她之前叫住了他,“方總等下,你嘴唇好像起皮了,我幫你處理一下吧。”
方協文聞聲轉過頭去,在看見女孩的瞬間怔愣了一下,随即便順從地微微低下了頭,任她幫他處理了嘴唇上的瑕疵,又幫他塗了點潤唇膏。
玫瑰頓時石化了一樣僵在了原地。
眼前的情景如此熟悉,正如眼前的女孩也如此熟悉。
黃振華一語成谶,方協文果然遇見了屬于他的,二十歲的,黃亦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