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去過世界上那麼多地方,但意大利可以說是她唯一會時不時就要重遊的國度。可能因為她是美術生,而這裡擁有着全歐洲最燦爛的世界文化遺産吧。
她喜歡這裡的陽光和海灘,喜歡海岸線上色彩明麗的小鎮,喜歡各式華麗又精美的中世紀風格建築,喜歡逛不完的博物館和畫廊,更喜歡意大利人難得的可愛和荒唐。
她這麼喜歡意大利,卻确确實實是第一次跟方協文一起來,所以,感受又更加不同。從此以後她再來這裡,回想起來的,大概又多了很多獨屬于兩個人的記憶了吧。
因為愛一個人,連一個城市再不起眼的一塊磚都好像有了顔色。
這次她本計劃着再來一次深度遊的,但方協文實在沒那麼多時間,再加之小初馬上就要中考,所以行程隻能一縮再縮,最後隻剩九天。
為此,很多遺憾都隻能留到下次填補了。
結束了米蘭之旅,他們又淺淺遊了下水城威尼斯,然後就馬不停蹄趕到佛羅倫薩。
作為文藝複興的半壁江山,佛羅倫薩更是遍地的美術館,收藏了無數藝術珍寶。
意大利的人情社會跟中國很像,玫瑰能得到這次深耕這邊藝術圈的機會,那位大使夫人絕對功不可沒。
方協文說:“要是沒有我撐場面,你還真打算這麼單刀直入殺進人家的老巢啊,還不被人家當成騙子轟出來?”
玫瑰瞪了他一眼:“做助理的能不能少說話多做事。”
方協文立刻彎起眼睛,“黃總,那您看看您還有什麼需要嗎?”
玫瑰手指敲着鍵盤,整理着第二天和對方開會的資料,頭都沒擡:“我需要你安靜一會兒。”
方協文剛洗完澡,身上半濕不幹的,浴袍腰間的帶子松松垮垮,隐約露出線條清晰的鎖骨和形狀完美的胸肌,可是他就這麼在房間裡晃了快半個小時,玫瑰都不為所動,甚至連個眼神都沒賞他。
“老婆,你還要多久才好啊?”他終于忍不了了,直接俯身從背後抱住了她,并把下巴抵在了她的肩膀上。
“你先睡。”
“我睡不着。”
“睡不着出去跑兩圈。”玫瑰無情得像個眼裡隻有工作的機器。
“那你看我一眼我再去睡。”
玫瑰終于不勝其煩:“方協文!你知道佛羅倫薩有什麼嘛!米開朗基羅的大衛!你确定我看了他一整天回來還想看你嗎?”
“我哪比他差了?”方協文重新綁了綁浴衣的腰帶,模仿了個大衛的動作,看着鏡子裡的自己,“我不夠高大俊美嗎?”
玫瑰毫不留情:“他年輕!”
“那我還是活得呢!他再好今晚能把自己洗幹淨送你床上來嗎?”
玫瑰說:“美好的事物當然是留在幻想裡比較好啊。”
他果然安靜了。
等玫瑰忙完工作又洗了澡,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後的事情了。
床上的方協文安安靜靜,在床頭燈昏暗光線的籠罩下,他的五官無比深邃和立體,視覺美感還真不輸雕塑了。
玫瑰沒忍住,偏頭就在他的唇上輕輕印了一下,不想換來的卻是他毫不猶豫就背過了身。
玫瑰立刻明白了什麼,“喂,還沒睡呢?”
他不吭聲。
玫瑰又說,“那我關燈了啊?”
他還是不吭聲。
玫瑰不搭理他,關了燈就滑進了被子裡。
過了半晌,就在她以為他這次真的能沉得住氣了時候,他卻突然一個轉身,像個樹袋熊似的把她整個箍在了懷裡。
“方協文我要沒法呼吸了。”她抗議。
他不撒手,悠悠然睜開眼,深深了她一會兒,才說,“所以我已經滿足不了你的幻想了嗎?”
“……”玫瑰努力回想了一個小時之前兩人的對話,才明白他在意指什麼,并對他的理解能力相當震驚。
他的眼神跟往常都不太一樣,侵略性不見,隻剩下渴望,而且是包裹着無限脆弱的渴望,玫瑰沒控制住心動,意志力已經軟弱成一條蜿蜒的河。
過了這麼多年,她最無法抵擋的,竟然還是他這副小心翼翼的模樣。
他慢慢貼近,呼吸如同荒原中的野草,散發着最原始的生命力。野草拂過耳朵的感覺酥酥麻麻,她支撐不住,指尖不自覺抓緊了他浴衣的帶子。
“告訴我,黃亦玫。”他的聲音低沉如魔音,“你的幻想是什麼。”
風停雨至,很快滂沱。威尼斯水城裡的貢多拉在雨中搖晃着,遊客已渾身濕透。
第二天是個陽光明媚的日子。因為要去美術館談正事,玫瑰特地穿了條翡翠綠的複古長裙,并給方協文搭配了身差不多色系的西裝。
方協文說:“你确定我也要穿這麼好看嗎?這助理待遇未免也太好了點。”
玫瑰拿出潤唇膏幫他塗了凃,“你懂什麼,意大利人最講究穿搭了,咱們要真穿得太随意才像騙子呢。”塗完又想起件事來,說道:“以後不許再叫别的女人幫你塗唇膏啊!”
方協文立刻垂下了眸子:“知道了。”
“乖。”玫瑰輕輕拍了他的臉,又把手提電腦交到他裡,款款出了門。
可她實在是沒想到,他們一下樓,大廳裡三四個打扮時髦的年輕男女就迎了上來,“方先生,黃小姐,早上好。”
一水兒的華人面孔,國語還特别流利。
“這是?”玫瑰詫異。
“不用驚訝,黑金卡會員這點禮遇還是沒問題的,這些人都是在意留學的中國學生,請來給你充門面的。你不覺得兩個人的團隊太寒酸了嗎?”
“……”玫瑰愣了半晌還是無奈地笑了,不過她也沒有駁斥他的好意,“行吧……方老闆你有心了。”
對方的接待人員也沒想到玫瑰這一行的陣仗會這麼大,但也确實沒能免俗表示有被她們的誠意感動到,就連館長大人都親自表示,如果這次一切順利,那麼未來還會跟她們進行一系列的深度合作。
因為很多工作之前就基本已經在線上對接完成,剩下一些需要敲定的細節瑣碎但并不艱難,玫瑰一個人就可以應對自如。
她們的資質雖然不夠,但畢竟有官方的背書在,背靠大樹也好乘涼。她相信,隻要這條通道能被她們打開,蔓蔓的未來一定可期。
這家美術館收藏了很多藝術瑰寶,很多展品不是在維護就是常年在海外輾轉,陳列櫃裡擺的反而都是些複制品。
比如玫瑰她們這次出借的13件藏品中,竟然有一半都沒在館内,為了防止意外情況的發生,她們又敲定了幾個備選方案。
等這一切忙完,時間已經不早。玫瑰話說得太多,嗓子都有點啞。
方協文這個助理還算盡職盡責,不僅全程陪在她身邊幫忙打下手,這會兒更是直接塞她嘴裡一塊潤喉糖。
潤喉糖是蜂蜜檸檬味兒的,含在嘴裡,喉嚨舒爽了好多,她立即感激地朝他笑笑。
随着玫瑰工作的結束,他們的在佛羅倫薩的行程也進入了倒計時,支付了學生們的費用,又把電腦等物品送回酒店,兩人就手牽手來到了街上漫步。
酒店門口的台階上蹲着一隻棕白相間的貓,這讓他們不約而同想起了丢丢,那個可憐的小家夥,最終沒有熬過一場突如其來的貓瘟。
兩個人走了很久都沉默不語。
最後還是方協文先開了口,“等回去我們再養一隻和丢丢一樣的貓吧。”
玫瑰點點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