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協文到家的時候,玫瑰正準備煮面,隻是已經好久沒在家裡做飯,她翻了半天隻在冰箱裡翻出半盒快過期的雞蛋。
“呀,回來了?”玫瑰拍了拍腦門,“看我這記性,我是不是忘了問你藍星的項目最後怎麼樣了?”
“老婆。”方協文把打包的飯菜放到了餐桌上,緊緊抱住了她,并把下巴埋在她的頸窩裡很久。
玫瑰立刻有種不好的預感,輕聲問道:“怎麼了,項目沒拿下來?”
方協文沒說話。
“沒關系啊,咱慢慢來,天塌下來還有我這個知名出版社電子刊發行部主管頂着呢。”玫瑰安慰地拍了拍他的後背。
“不是……”方協文聲音悶悶的,“項目簽下來了。”又反應過來,一下從她懷裡直起了身,“你們領導批了?”
玫瑰點點頭:“嗯,以後估計更忙了。”
“太好了!老婆你太棒了!”方協文在玫瑰臉上親了一口。
玫瑰迅速看了看樓道的方向,瞪了他一眼,“你克制點,一會兒房東太太出來了。”又問,“項目簽下來了你怎麼情緒還這麼低落?累了?”
方協文不答,隻說:“先吃飯。”
玫瑰看了看外食包裝袋上“錦江飯店”四個字,揶揄道:“方老闆真是大手筆,才簽一個項目就去五星大飯店點菜了。”
“你先别顧着笑,先看看菜。”方協文一邊說,一邊打開了包裝盒。
“我看看……呀都是我愛吃的,水晶蝦仁,本幫鳝絲……”然後就覺出了哪裡不對,瞥他,“這怎麼跟我上次在滬園餐廳和Eric一塊吃的菜式一樣?方老闆,您還把他記心裡呢?”
“不是一樣,這就是人家Eric請的客!”方協文拿出最後一個菜,“不過這個明爐吊燒鴨是我加的,因為我想吃,反正他走公司賬,咱跟他客氣什麼你說是吧?”
玫瑰的心猛地跳動了一下,神情疑惑:“你怎麼跟他混一塊去了?”
方協文說:“他能跑我婚禮上砸場子,我就不能平等地欺負他一下嗎?”
“幼不幼稚。”
方協文哼了一聲,“男人之間的事你别管。”
玫瑰翻了個白眼:“我才懶得管。不過,您還能從他手裡欺負一頓飯回來,也真是人才。怎麼樣,沒吃虧吧?”
“沒!”方協文得意地揚了揚下巴,“跟你說Eric最後都哭了,哭得老慘了。”
“啊?”玫瑰忍不住笑意,給他豎了個大拇指,“那還是你厲害,我估計這世上能讓他哭出來的人也不多。”
“不過。”方協文垂了垂嘴角,“我也沒赢到一點,你要好好安慰我。”
玫瑰夾了個水晶蝦仁放在嘴裡,沒好氣的,“該!誰讓你非去自讨沒趣的!”
“我不是去自讨沒趣的,我是去抄作業的。”
玫瑰瞪大眼睛,“抄什麼作業?”
方協文笑:“上學的時候老師不是說了嗎?想進步就得多整理錯題本,我确實挺想進步的。”
玫瑰這才明白他在說什麼,實在沒忍住笑,笑得幾乎直不起腰來,“你把人家Eric當錯題本用了?”
“難道他不是嗎?”
玫瑰沉思了一下,“是有點那意思。”
方協文說:“他也挺可憐的。”
這話玫瑰不愛聽,“我才可憐吧!”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沒聽過一見楊過誤終身啊,他這後半輩子啊,恐怕也很難得從你的陰影裡走出來了。”
玫瑰笑罵:“去你的吧,你說誰是陰影,我這麼明媚又燦爛的。”
方協文在她的唇上親了一口,可憐兮兮地說:“老婆你要對我好點,我不想像他那樣。因為我感覺我還沒有他那麼強大,我真承受不了。”
“看你表現吧。”
方協文又想親她,卻被她一根手指按住,“别鬧,嘴巴上全是油!”
當天晚上,方協文就不遺餘力地好好“表現”了一番,并幾次将玫瑰從遊離的意識中喚醒回來,啞聲問她:“還要嗎,老婆?”
玫瑰完全招架不住,伸手去推他:“明天還要上班呢。”
他卻置若罔聞,依然節奏緩慢地輕輕撩撥着,看似帶着下位者的示弱和乞憐,實則都是掌控。
床頭燈昏黃的燈光照在他被汗水濡濕的頭發上,深夜是人拒絕不了的頂級暧昧。
最後,他低低地哄,“老婆,你給我一個孩子吧,好不好。”
玫瑰瞬間清醒過來,“現在?”
“嗯。”
“不行!”
“為什麼?”方協文委屈地咬了咬唇。
“因為得先做好準備才行。”
“什麼……準備?”
第二天上午,玫瑰就發了封郵件給方協文,裡面洋洋灑灑都是備孕小常識,包括但不僅限于夫妻雙方都要去醫院做個健康檢查,調整生活方式和飲食習慣,提前補充葉酸和其他營養素等等。
中午吃飯時候他就打了電話過來。
“現在懷個孕都這麼科學了嗎?”
玫瑰有些無語:“不然呢!”
方協文說:“别的都好說,這個熬夜和禁欲的問題我真克服不了。”
“那你還想不想要一個健康又漂亮的寶寶了?還有啊你以為懷孕那麼容易呢?我看我們那些懷孕的同事都可辛苦了,尤其孕早期,吃什麼吐什麼,時不時就要請假曠工,有的實在沒辦法就隻能離職了。咱倆現在都在事業上升期,哪裡應付得來?”
方協文沉思了下:“那确實不行,我可不能讓你把心思和精力都花在我和孩子身上。”
玫瑰倒覺得這論調很新鮮,問他:“為什麼?”
“因為距離才能産生美啊,我可沒有信心讓你保持二十四小時都那麼愛我,萬一你煩我了怎麼辦?必須得讓你多接觸一下外面男人的基本盤,這樣你才能覺出我的好來。”
“……”玫瑰的沉默震耳欲聾。
“所以。”方協文說:“孩子的事還是過兩年再說吧。
玫瑰長舒了一口氣,“那就達成共識了啊。我跟你說,你電話我都是出了我們辦公大樓才敢接的,要是被我們主編聽說我要懷孕,這電子刊發行部主管的位子肯定要飛!”
方協文聽了立刻壓低了聲音,像地下黨和同志接頭似的謹慎,“好,那先不說了啊,晚上回家再說。”
說完還沒等玫瑰說bye-bye就挂了電話。
害玫瑰差點被他笑死。
可她讓沒想到的是,還沒過一個星期,一瓶某進口品牌的葉酸就出現在了她的床頭櫃上。
她疑惑問他:“不是說好過兩年再要孩子了嗎,怎麼又讓我吃上這個了。”
方協文捏了捏她的臉,笑道:“反正吃了又沒壞處,先吃着呗,咱倆一塊吃,我在網上查了,這東西是預防胎兒神經管發育缺損的,咱這有備無患,免得哪天真意外有了措手不及。”
玫瑰嗔他:“好好避孕哪來的意外!”
可方協文的行為卻越來越讓人匪夷所思,因為好好的大周末他不在家裡休息,也不像之前那樣鐘情于打掃衛生和做飯,而是非大老遠拉着她出去吃飯喝咖啡,去的還都是一些高檔潮流的地方,和他本人的氣質極為不符的那種。
六周後玫瑰終于忍無可忍,抓着正試圖哄她早起的他的頭發大喊道:“方協文,我周末隻想睡覺!你能告訴我你到底想幹嘛嗎?”
方協文怔了怔,眼底都是委屈:“我賺錢就是為了讓你更好地體驗這個世界啊,難道你不是嗎?”
玫瑰的心瞬時柔軟下來,但語言依舊帶着起床氣:“等我有了錢,就先給你買一身YSL的高級西裝。”
方協文聽不懂,“什麼意思?”
玫瑰沒好氣的,“因為他家的西裝最适合你這種高智商又無趣還性冷淡的精英!”
方協文差點被她氣紅溫:“我什麼時候性冷淡了!我那是在克制!不是你說要禁欲的嘛!”
“平時上班累得沒興緻我能理解,大周末你還非往出跑是為什麼!”
方協文咬牙切齒:“别說那麼多,趕緊起來換衣服化妝,今天帶你去一家特好的法餐廳。”
“……”
玫瑰拗不過,最後還是順了他的意。
不過他倒是沒騙她,那家法餐廳确實不錯,環境優雅,菜品地道,就連來吃飯的食客都男帥女美,賞心悅目至極。
飯吃了過半,玫瑰突然想起一件事來,笑道:“想當年莊國棟就是以為我是因為在巴黎沒吃成這道白酒炖青口才和她分得手,害我好幾年都沒辦法直視這道菜,今天你算是又治愈了我一次。”
方協文笑:“别隻看菜啊,你再看看人。”
玫瑰四處看了看,“人?看誰?”
“這四周的男人啊,你不覺得他們都比你記憶中那個Eric更白月光嗎?”
玫瑰蹙了蹙眉,忽然就明白了他這麼長時間以來在做什麼了,無語道:“你腦子裡整天都在想什麼啊方協文?”
方協文眨了眨眼:“祛魅一詞,意為對神秘性、神聖性、魅惑力的消解,現在看了這麼多所謂的精英,你有沒有覺得還是我最好?”
玫瑰恨不得去跟服務員借根法棍揍他一頓,“你最壞還差不多!”
方協文也不生氣,仍笑盈盈地說:“中學時候看《小王子》的時候還不能理解,現在卻無比希望它說的是真的。玫瑰,被你馴養了的我,對你而言也是這個世界上獨一無二的了,對嗎?”
玫瑰愣了一會才回想起《小王子》講的是什麼,想起來的那個瞬間,她的心簡直痛到無以複加,差點讓她流下淚來。
“傻瓜,别那麼沒有安全感!我早說了弱水三千我隻取一瓢飲,别人好不好跟我有什麼關系?我對你從來不是什麼馴養,你對我也不是,我們之間一直都是平等和雙向奔赴的關系,好嗎!”
方協文說:“真的?”
玫瑰點點頭,“以後少看點你專業以外的書吧!”
幾個月後,他們還是在一次情難自禁中迎來了他們命中注定的寶貝。
玫瑰把這個孩子視為上天的恩賜。
孩子很乖,一整個孕期都很體貼媽媽。
亦方的運行逐步進入了正軌,最初的三人小團隊也擴大到了十人。方協文有了更多可支配的自由時間,沒事就跑回家給玫瑰做好吃的。
玫瑰一直上班到預産期的前一周才請假待産,彼時電子刊發行業務已經進入了良性運營階段。
他們生了個極漂亮的小女孩,還真像陳傑所說的,眉眼像玫瑰,鼻子和嘴巴像方協文。
生孩子時兩邊的家人都趕來了上海陪産,醫院不允許太多家屬陪同,最後也隻有方協文一個人陪着進了産房,并親手剪斷了孩子的臍帶。
得知消息的好多朋友都發來祝福。
謝令妤一直吵着要做孩子的幹媽,蕭文然也說她們好福氣一生就能生到女兒,蘇蘇和Tina更是不用說,一早就給寶寶買了好多吃的穿的用的寄到上海來。
唯有黃振華,隻包了個大大的紅包。
玫瑰說:“怎麼做舅舅的就包個紅包了事,一看就是應付,不行,必須要禮物。”
黃振華看了眼給孩子泡奶粉的方協文,哼了一聲:“他的孩子,未必不喜歡這麼簡單直接,以後等她長大想買什麼自己買,舅舅包了。”
方協文沒回頭,玫瑰卻看見他嘴角勾了勾。
陳傑發消息過來:【你家小愛因斯坦終于來了?】
方協文拿着手機頁面給玫瑰看,嘴裡嘟囔着:“我才不要她像愛因斯坦,我隻要她平安喜樂地過好這一生就行了。”
方協文特地找大師給孩子測了幾個名字叫玫瑰選,最後兩人都挑中了方太初。
然後玫瑰細琢磨了一下又說:“太初,太初,這名字是不是有點太大了?”
方協文一把捂住她的嘴,笑道:“樸珉成的兒子都能叫宇宙,我閨女憑什麼不能叫太初?”
玫瑰忍不住笑:“這也比,幼不幼稚啊。”
“你别管。”
方太初長到三歲,愈發明眸皓齒,冰雪可愛,活脫脫一個小玫瑰。
隻是調皮異常,經常煩得家裡的貓離家出走。
玫瑰隻好哄完這個再哄那個。
好在,這個時候的她和方協文事業都混得風生水起,家裡早換了大平層,丢丢實在受不了的時候,倆孩子也有足夠的空間各玩各的。
又一年五月二十三日,方協文的生日。這一年玫瑰特地定了個和确定戀愛關系那一年同樣的蛋糕,隻是這一次,蛋糕上面的貓咪,變成了四隻。
十年時光如水,他們一直很幸福,也必定,會一直幸福下去。
(if線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