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空座第一高中的新學期開始了。
除了淺野啟吾吐槽着“這是什麼死亡組合嗎?黑崎妹妹、石田、井上,全校前三都紮堆在一起了!好刺眼的學霸光輝!還有茶渡……怎麼一護你也過去了?都是學霸我要被閃瞎了啊啊啊!”以外,一切都乏善可陳,單純地洋溢着校園特有的活力與甯靜。
托黑崎一護長時間使用尿遁作為借口的福,黑崎華月的新學期始于班主任“黑崎你哥哥可能需要去醫院看一看”的旁敲側擊。
黑崎華月:……
謝謝老師關心,我哥他隻是缺心眼。
黑崎華月托着下巴,面無表情地眺望教室外,黑崎一護在代理死神證的指示下又一次往廁所的方向一騎絕塵,物理意義上的脫身後變為死神趕往虛狩地點。
幾乎每天都能聽到魂在黑崎一護的房間裡大吵大鬧,控訴他不使用義魂丸,讓魂失去了許多外出放風看美女的機會。即便是這樣的魔音貫耳,也沒能讓黑崎一護妥協。
不願使用義魂丸的原因,黑崎華月大概能猜到。
虛化,打破死神與虛之間的界限,雖然能強化魂魄的力量,但一不小心就可能面臨失控的危險。黑崎一護渴望擁有的,絕不是連自己都無法控制、會傷害到周圍人的力量。此前戰鬥中數次出現的假面讓他陷入“自己不再是自己”的恐懼,也讓他對保持“自我”産生了過重的執念。
我隻是我,隻能是我。
将忐忑憂懼埋入内裡,不斷築起更高更厚的心牆,黑崎一護在用最樸實也最愚蠢的方式壓抑自己。
所以才說他缺心眼啊。
黑崎華月移回視線,無視了旁邊金發妹妹頭新同學賣力的打招呼聲,苦惱地拿筆帽頂着下颚。該說“關系越親密就越是難以開口”嗎,面對黑崎一護裝出的若無其事,倒是她不清楚應該以什麼方式開解自己的哥哥。說什麼都不對,不如什麼都不要說。
幸好,這天放學後,黑崎一護先行敲響了黑崎華月的房間門。
打開門,黑崎華月擡頭就看到了哥哥緊繃着顯得兇巴巴的臉。雙胞胎的默契讓她一言未發,側開身讓黑崎一護進來。
真的同處一室,少年反而雙臂抱肩縮在她房間的懶人沙發上,表情放空,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黑崎華月觑了他一眼,甩手丢給他某樣東西。
思維還沒有反應過來,身體下意識想要接住,後果就是一通手忙腳亂後才堪堪拿穩了丢來的罐裝飲料。罐身上,用黑色馬克筆描畫的笑臉正對着黑崎一護茫然無措的面孔。
心煩意亂的情緒觸碰到沉默的關心,像是整顆心一下子被泡入溫水中,湧上酸澀卻熨貼的溫暖。
他露出這段時間難得一見的真切笑容,“……謝了,華月。”
拉開拉環,微涼的液體入喉,一瞬的清爽似乎反饋給了黑崎一護開口的勇氣,“華月,如果我身體裡藏着一隻虛,你會怎麼想?”
坐在書桌前看書的黑崎華月側過臉,語氣煞有介事:“沒關系,其實我也不是人類。”
……你TM又在逗我。
黑崎一護用眼神清晰地表達了這個意思,“不要鬧,我可是很認真在問你的想法。”
“一護要聽我說實話?”
“當然!”
“你有想過嗎,”黑崎華月擱下書,“一護,你體内的虛是為什麼存在的。”
黑崎一護不自覺地捏了下飲料罐,“……為什麼?”
“虛因欲///望和執念而生,織姬的哥哥也好,被拖入地獄的殺人犯也好,都一直忠實于自己的本性。雖說當初你是因為被斬斷【鎖結】和【魄睡】才虛化的,但其本質不會改變。一護的欲///望和執念是什麼呢?”
“我……”
房間不算大,書桌前的黑崎華月一傾身就能輕易碰到黑崎一護。
手指隔着衣物虛虛點在自家兄長的心口,少女垂首望着他,輕聲自答,“是守護,一護的願望從始至終都是盡可能地用雙手保護更多的人。這樣的欲念下誕生的虛,我不覺得單純代表破壞和暴戾,他一定在保護些什麼。”
妹妹的答案是黑崎一護從來未曾有過的設想。
他隻記得無時不刻向他逼近的、于體内呼喚他的嘈雜聲音。
白色的“自己”,配色與他截然相反、個性狂傲自大、實力恐怖戰鬥狂野。他一直以來都抱着靠近就會被撕碎心髒、對話就會被奪去自我、放任就會被傷害親友的覺悟,害怕着關于“虛白”的一切。
那樣的他,也會和自己一樣,有想要守護的東西……嗎?
黑崎華月手指倏而向上,在黑崎一護緊鎖的眉間一彈,“在我心裡一護就是一護,不會改變。不相信自己可以控制住虛化的話,相信我的判斷總做得到吧?”
“要是你還不放心,我可以幫你召喚魈,問問他壓制業障的方法你用不用得上。”
魈,提瓦特大陸中璃月的護法夜叉,曾被夢魇魔神驅使做下大量殘忍血腥之事。之後岩神摩拉克斯擊敗夢魇魔神,還他自由,他則從此斬妖除魔,護佑璃月千年平安。然而魔神的力量強大,恨意滋生出【業障】,經年累月污染着魈的精神。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确實都是和“自己”戰鬥沒錯,可是。
“别用這麼随便的理由去麻煩提瓦特的大家啊!”黑崎一護心很累,全然忘記了自己找妹妹聊天的初衷,進入說教模式,“不準捂耳朵!你啊,不要老是打擾他們——”
逐漸偏向輕松的話題,終止于沖天而起的靈壓。
陌生而強勢的靈壓自出現起就絲毫未曾掩飾自己的位置,明目張膽地挑釁着現世的死神們。
幾乎是同時,無數靈魂被撕扯出身體,劃破低空,如同流星群落,向靈壓所在的方向彙聚而去,繼而盡數泯滅。
這或許是第一次,黑崎一護如此直觀地感受到虛所造成的、萬千生命的消逝。
“……混蛋!”激憤的低吼從喉口滾過,代理死神飛快脫出軀殼,留下一句“我先過去”,毅然飛奔向虛所在的地點。
隻餘一人的房間内,少女深深地歎息。
“人死了,就像水消失在水中。*”
生命總有始終。
然而這種非自然,被操縱的死亡,她絕不承認。
“……幸好,這并不是遙遠到不可挽回的事,【你】也是這樣想的吧。”
少女擡手按上心口。
仿佛聽夠了靈魂逝去的哀歎,脅差化作的金色表盤嗡鳴着,為看不見的手所倒轉。
“——【水月·時間回溯】。”
空座町東部。
“現世的靈力還是那麼稀薄。”身軀龐大的破面從猶如隕石砸落的坑洞裡大步邁出,面露不屑。
碧綠眼睛的破面冷淡地瞥他一眼,“别抱怨了,藍染大人隻派了我和阿格拉來,是你自己非要跟着的,牙密。”
“好吧好吧,對不起了。”沒什麼誠意地道過歉,牙密轉動視角,“阿格拉呢?怎麼不見他?”
黑色短發、赤紅眼瞳、身後覆着單片羽翼的骨骼,姗姗來遲的破面從單獨的黑腔内現身,“你揚起的灰太大,我就自己開黑腔過來了。”
牙密抱怨地挑起一邊眉毛,“怎麼有你那麼麻煩的破面,簡直跟個人類一樣。我不過想着弄出點聲勢,讓那個家夥自己送上門罷了。”
阿格拉語氣平平,“确實,以你的智商而言很不錯了,但效率太低。”
“哼,那就再換種方法,”牙密環視空無一人的環境,慢吞吞咧開一個險惡的笑,“把周圍的魂魄吸幹,怎麼樣?”
阿格拉順着牙密的目光望去,在掃過某些角落時稍許停頓,“建議你别吃垃圾食物,對身體沒好處。”
這樣說着,他卻沒有任何阻止的舉動,似乎隻是一句随口的勸告。
正是那種“聽不聽由你”的無所謂态度,讓牙密的心火再次疊高。
所有破面中,新任第五十刃阿格拉甫一出現就高居牙密最讨厭的前三名之一。不僅因為誕生自崩玉的阿格拉首次出現在人前就搶走了諾伊特拉的第五十刃之名,深受藍染大人信賴,那副永遠冷靜自持的嘴臉,說話毫不留情且一針見血,更可氣的是本人對此不以為意。以“憤怒”為力量源泉的牙密在阿格拉面前碰過好幾個軟釘子,才勉強學會不去招惹他。
所以阿格拉越是不建議他做的事,他就越要去試一試。
信手扭了扭脖子,牙密張開嘴——
鏡刀挾着凜冽的殺意倏忽而至,打斷了牙密的魂吸。
側身避過目标明确的利刃,牙密右手探出,一下捏碎了作亂的鏡刀,“你不會以為我沒發現你的靈壓吧,小鬼?”
回應他的,是不間斷自前方飛速襲來的鬼道。
蒼藍色的鬼道火焰來勢洶洶,擊打在牙密身上卻根本無法突破破面的鋼皮,不痛不癢的攻擊反而愈加容易暴露襲擊者的位置。
“來玩捉迷藏嗎?”故意不做防禦,牙密憑借肉///體,迎着鬼道射出的位置緩慢前進,“烏魯奇奧拉,我們到底要殺幾個人啊?”
“一個。”碧眼的破面粗略感受了下襲擊者的靈壓,失去了搭理的興緻,“不是這個人類,沒必要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