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總在不經意間發生。
直到渾身懶散的破面乍然現形,按上胞妹的肩膀,黑崎一護才覺察到他的靈壓。
第一十刃史塔克話語中沒什麼幹勁,“抱歉,其實我不太想做這種事。”
唯獨瞟到艾爾海森時内藏忌憚,“藍染大人邀請華月小姐回去。”
這份特意的關照招來原破面、現人類面無表情的一個擡眸,琢光鏡擦過破面的臉頰,牽引着黑崎一護和更木劍八的攻擊瞬息而至。
然而刀刃落空了。
千鈞一發之際,破面帶着黑崎華月響轉離去。
人們通常稱突如其來、料想不到的事件為“意外”。
那麼換一種思路。經由引導,讓事件遵循某種看似無迹可尋,實則必然發生的路徑進行,是否還能算作是“意外”?
第五之塔頂層,虛夜宮的主宰領着兩位副官,立于漫長階梯的盡頭。
“歡迎回來,華月。提瓦特的某個神明曾說過相比于把你鎖在籠子裡,祂更喜歡看你奮力飛翔的樣子,我覺得有些道理,”由上自下的視線常常會自帶一種空疏的倨傲,藍染惣右介含笑的嗓音更加深了這種認知,“如何,你還滿意這次簡短的旅程麼?”
他确信數次的交鋒已經教會黑崎華月這個道理。
無論她想要做什麼,他都允許。
而無論她怎麼做,都無法撼動他。
少女斂下視線,就和每一次對抗失敗後的沉默那樣。
藍染惣右介不以為意,隻示意東仙要使用天挺空羅,向整個虛圈的人們宣布,接下來他将會展開對空座町的進攻,前來救援的四位屍魂界隊長和現世旅禍皆已被困在虛圈無法返回。
“太容易對付了。”
這并非自負,而是統合了智慧、謀略、武力,以及城府之後,對名為“世界”的棋盤做出的精細操弄,執棋者唯有藍染惣右介一人。
面前是現階段唯一能聯通空座町與虛圈的黑腔,隻要往前一步,他就能跨越空間,抵達預定的戰場。
棕發青年微微側身,偏頭向長階下的少女垂目,“華月會留在這裡等我回來,對麼?”
“請恕我拒絕。”
現場一時陷入寂靜。
台階下方,少女仰頭。
語氣淡定,神态平穩,氣場溫和,連捏碎靈壓抑制手環的動作也從容地不動聲色。
“就算破面——嗯……好像是叫史塔克來着?”
她緩步往台階上走來。
“就算史塔克沒有來,原本的打算……”
開闊空蕩的塔頂,腳步聲恍若輕雨,淺淺落下,疏疏響起。
“……也是請艾爾海森把我帶到你身邊。”
她站到了離藍染惣右介幾步之遙的地方。
“畢竟,我們的目的地相同。”
饒是市丸銀占據最佳觀賞位,聽到這裡也險些維持不住焊在臉上的眯眼壞笑,唯有贊賞地從心底給不知死活的小丫頭送上掌聲。
發言很帥氣嘛小華月~可惜——這是沒有用的。遠遠不夠呐~
一直笃信事态盡在掌握的藍染惣右介挑起眉。
他知曉黑崎華月一貫缺乏身為人的畏懼情緒、時常有出乎他意料的跳脫舉動,也承認這種偶爾的任性正是他願意縱容少女的原因之一,然而如此強硬的言行……倒實屬少見。
饒有興緻地觀察了少女一會兒,青年禮貌垂問,“華月遇到什麼好事了嗎?是因為見到了黑崎一護?不,這對你而言更像是意外之喜。那是為什麼?”
“原因有很多,”黑崎華月颔首,示意他繼續提問,“你想聽哪一個?”
那副幹了壞事還驕傲着向他邀功的表情遠比之前鮮活,藍染惣右介索性換了個放松的站姿,權當花點時間陪她胡鬧,“先告訴我恢複靈壓的手段吧。”
“本來這也是艾爾海森的工作,隻能說幸好我有兩個很好的朋友。”
一開始把神之眼送給露琪亞和織姬,隻是想要保護她最重要的朋友。可“相信”和“勇氣”的力量遠超她的預想,黑暗的夢境裡,反而是兩位少女純淨堅定的意志給予了她掙脫束縛的力量。
回想起朽木露琪亞和井上織姬戰鬥時出現過的迥異于靈壓的力量波動,藍染惣右介了然,“神之眼。”
短短幾個問答,事件的脈絡在他眼前串聯完畢,“你夢境中的神明曾說過無法幹涉這個世界,所以是你為朽木露琪亞和井上織姬發放的神之眼,又憑借她們對神的【信仰】醒來。”
“——換言之,你取代了【神】的權能。”男人歡暢地笑出聲,嘲諷着神明的失格,“你果然從不讓我失望,黑崎華月。”
淩厲的言辭引來少女一個無力的歎息,“看得出來你是真的不喜歡【神】啊……前因正确,結論全錯。”
她深深一閉目。
“恰恰相反,神明正是因為相信着這樣勇敢、自由、執着的生命,才想要與人同行,将選擇的權利交到人類手中啊。”
起風了。
無形的能量若稱之為“風”,未免太過鋒利迅捷。
可若不是風,又怎麼會像再平常不過的自然現象一樣,使人全然無法預判、無暇反應?
接觸到能量的那一刻,魂魄直直墜下律動鼓噪的幽邃深淵。星河的顔色如有生命,吸引力量,撕扯意識,吞噬神志,幽寂而隐秘地捕獲生靈,徒留虛無的空殼。
如果不是藍染惣右介及時釋放靈壓鎮場,加上黑崎華月瞬間反應過來而收斂了氣勢,市丸銀和東仙要已然落進死亡的陷阱。
甚至在狼狽地脫出深淵後,仍能感受到頭皮泛起的涼意和身體不受控制的離魂感。
“……對不起,我好像做過頭了。”
飽含歉意的語氣。源頭不是面前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