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耳聽見的答案遠比未經證實的猜測更有沖擊性，黑崎一護足足石化了幾分鐘，才把單獨的字眼理解成詞意完整的句子。

“我——不——同——意——！！！老爸也不會同意的！”

“我會親自問老爹，一護的反對駁回。”

黑崎一護一把按住妹妹的肩膀死命搖晃，“什麼叫我的反對駁回？！你不知道藍染有多危險嗎？！”

“因為這是我和惣右介兩個人的事。以及，不危險。”黑崎華月嘴裡耐心地一個一個回複問題，手上卻很誠實地抵住哥哥的腦袋往外推開。

“所以這段時間裡你和藍染到底遇到過什麼事？為什麼不可以告訴我！”有時候，黑崎一護的直覺精準到可怕。

“……隻是談了個戀愛而已，一護也不必了解到這種程度？”幸好，黑崎華月有足夠的應付經驗。

“這樣的說法明顯大有問題吧？！”

“要是你們不介意，”一旁的藍染惣右介和顔悅色建議，“由我來向黑崎一護說明如何？”

兄妹倆瞬間同步：“你閉嘴！”

一番好心無人領情，藍染惣右介深表遺憾，圓潤退場了。

看在黑崎家兄妹即使打鬧也自覺避開各種實驗室器具的份上，浦原喜助安心地尋找好最佳觀賞位置，招呼夜一一起窩在遠離誤傷範圍的角落，從容不迫地圍觀起“兄妹閡牆”的大戲。

嘈雜聲中，他輕搖紙扇，貌似漫不經心對施施然退到旁邊的紛争源頭搭話，“下手很快嘛，想必在我們不知道的地方，你和華月小姐經曆得不少。”

“呵。”

“那位羅刹先生呢？他在這一系列事件中擔任着什麼樣的角色？”

“怎麼，竟然有你調查不出來的事？”

“羅刹先生熱心盡職，剛到虛圈不久就指導夜一小姐、假面們一起去縫隙處搜集能量了——不過聽你的口氣，他的确不簡單。”

夜一稍稍回憶了下短暫相處中舉止溫文得體、卻宛若裹着層不可見的矜傲孤高的金發男子，皺起眉峰，“啧！我就說那家夥越看越不順眼，仔細想想，那副裝腔作勢的樣子不是和藍染你一模一樣嗎！”

“雖然我不會否認自己的野心和狂妄，可也絕不想淪落到與那個男人相提并論。”

第二次在藍染惣右介臉上見到對同一個人的厭惡情緒，浦原喜助沒能藏住眼底的詫異，“……羅刹先生說過你們‘利益一緻’，私底下關系……看似比我預想地複雜？”

“……”緘默或許算是對這一疑問最有力的回應。

衆所周知，吵架是一種逐漸往沒營養方向演化的人類迷惑行為。無論出發點有多高大上，最後都會歪成毫無邏輯的車轱辘。

“好啦好啦一護先生，”合攏的扇柄突然切入視野，隔開瞧不出停止迹象的兄妹兩人，“妹妹也到了離開兄長的庇護自己去探索世界的階段啦，凡事都追根究底的哥哥會被讨厭哦～”

“什？！”黑崎一護受驚後仰。

“也就是說，”浦原喜助輕車熟路地甩出一連串家庭調解節目的經典台詞，“私人空間可是保障家人關系存續的靈丹妙藥，是尊重與信任的基石，個人成長發展的重要條件，承擔着提供安全感和歸屬感的重要作用，能夠增強自信心和幸福感（華月輕聲提醒：發散過頭了浦原先生）……咳，一旦打破這個底線，後果将不堪設想，身為成年人的一護先生肯定能理解其中的意思吧？”

“……是這樣……”……的嗎……？

“沒錯，就是這樣！”

“而且，托夜一小姐的福，通往靈王宮所需的能源已經送達。一護先生，現在有更重要的任務擺在眼前，”犀利眸光透出帽檐，嚴正地審視着黑崎一護，“請你務必登上靈王宮，阻止友哈巴赫！”

“當然，我絕對會阻止他！”應答的話語裡充斥着毋庸置疑的決心。

于是，直到和夜一、井上織姬、茶渡泰虎蹲在空鶴大炮·浦原ver内，一飛沖天，搖搖晃晃地朝天頂之上的靈王宮而去，黑崎一護才猛然驚覺。

“……不對吧！浦原先生是不是又把發生在華月身上的事若無其事跳過了？！夜一小姐你知情……不許學華月那樣移開視線啊夜一小姐！喂！！”

半空中飄出活力滿滿（？）的咆哮：“華月你給我等着——！！！”

痛心疾首的控訴未能傳達到下界。

十二番隊實驗室内，浦原喜助一面有一搭沒一搭收拾實驗器具，提起的口吻很随意，“華月小姐，鄙人這邊有一個契約想要和你訂立。”

剛剛還飛揚跋扈、活蹦亂跳的少女，此時安靜地靠坐在藍染惣右介的身邊假寐，聞言眼也沒睜，“如果是問關于靈王契約的事，請恕我拒絕。浦原先生隻要知道我會竭盡全力保護好這個世界就行。”

漁夫帽下的男人側首瞟了她一眼。

以往在幕後制定計劃，隐瞞不适合公之于衆信息的人大都是他，現下被少女無可奉告的态度堵回，倒着實是個新鮮的體驗。

他取過桌上曾用來盛放能源的空瓶子，握在掌心轉動觀察。

這是夜一她們從現世、屍魂界和斷界縫隙間搜集到的能量，用于驅動簡易版空鶴大炮，把黑崎一護一行送上靈王宮。因時間緊、收集繁瑣，夜一攜帶的數量并不多，在剛才就已全部用完，唯一殘留的也隻是瓶壁上淺淺的幾道痕迹。

“真可惜，我這邊難得有非常不錯的情報可以和華月小姐交易。”

浦原喜助擡眸，對上藍染惣右介避開少女刺來的警告。

“是指這個世界中的‘虛數能量’嗎？”黑崎華月完全沒發現二人的眼神交鋒。

“哎呀～果然華月小姐從一開始就知道了嗎，”浦原喜助搖動空瓶，腔調随着瓶身晃晃悠悠，“虧我還打算用它換取信息——用遊離于斷界内的龐大物質就是【虛數能量】這一事實。”

“……”少女有片刻的靜默，然後她仰頭，目光在星核的兩名制作者間遊弋，“浦原先生，難道你和惣右介……”

“事關你的安危，我推測藍染不會說謊。”

黑崎華月搖搖頭，“不，我隻想說，你們不愧是‘奇迹’的代名詞。”

“【虛數】，曾是無數文明的救星或噩夢。我以為這個世界靈子能量的框架非常完整，貿然鑽研虛數這樣陌生且艱深的能量體系會給你們造成困擾，就一直沒有說明斷界内存在的就是【虛數能量】，沒料到……惣右介，浦原先生，還有被我臨時塞了一個滅卻師腦部組織的涅隊長，你們可以帶給我那麼大的驚喜。”

“唔，華月小姐把某些素材交給涅隊長處理了嗎？看來這次要讓涅隊長領先了呢。”技術開發局的初代局長發出真假難辨的輕浮感歎，“很遺憾，我和藍染并不是自己實踐出虛數能量的使用和提純方法的，拾人牙慧的舉動受到華月小姐的贊揚，就算鄙人自诩臉皮厚到刀槍不入，也會不好意思的喲～”

“……？”

“華月，”沒留給她思考的功夫，頭頂男人低沉醇厚的聲音岔開了話題，“你打算用那個想象力的凝聚物做什麼？”

“救人而已，想太多老得快哦惣右介。”

男人輕聲哂笑，從善如流地不再對此發表意見。

不遠處，浦原喜助放下空瓶，“咔嗒”一聲推開折扇，“那麼，我這邊還有最後一個問題希望華月小姐為我解惑。”

“請講，浦原先生。”

“這個世界，從【虛數之樹】上看是什麼樣子的？”

黑崎華月的手指倏地蜷縮一下，嗓音折出細微的卡頓，“……是一片随時随地都在生長變化的，并不完美，但卻受到無數祝福、無比美麗的葉子。”

“……【靈王】陛下也是這樣認為的？”

“嗯，”魔神笑着點頭，用輕快、堅定，而溫柔的語氣訴說，“愛這個世界，可是身為造物主的本能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