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羊在一陣雲霧中變回人形，眼神中閃過一絲失望，不過片刻便恢複無波無瀾。

木門開合，甯沛之和鸩鳥一前一後走出。

“或許你可以嘗試勸他去A市妖怪專科醫院。”甯沛之語速平穩且适中。

“嗯……我去試試吧。”鸩鳥心中頗為沉重。

掉毛這毛病就是上次靈羊哥哥去A市後出現的症狀，不知他是否還願意與自己出門。

鸩鳥偏頭凝視緊閉的木門，

這個毛病确實對他影響很大，短短幾周，靈羊哥哥就像換了個人似的。

“那我先走了，留步。”

甯沛之轉身離開的一刹那，眉頭一皺。

他好像知道靈羊的怪異感出自哪裡了。

過于俊美的人形，甚至皮膚上都找不到毛孔，有毛發還好說，可他沒有，導緻其顯得很像……雕塑。

甯沛之回頭，恰好看見鸩鳥抹着眼睛進屋。

他緩緩轉回視線。

獨自在外的郁欽此刻正倚靠在大樹下發呆，手上一片枯葉不停晃悠，似乎連甯沛之出門都沒注意到。

他站在距離大樹五步遠處：“走了，吃午飯去。”

甯沛之的聲音在空氣中回蕩。

郁欽耳尖微動，餘光飛速往旁邊掃了一眼，裝作沒有聽見的樣子。

心裡盤算着除非甯沛之對他……稍微認個錯，他就理人。

甯沛之歪頭，微合眼眸。

在原地等了兩秒後無情地轉身就走。

莫名其妙，誰慣着。

郁欽仿佛被凍結在原地，随着甯沛之轉身，心髒猛地一跳。

手上陪伴他低落十分鐘的枯葉也不要了，擡腿就追。

前方冷着臉的甯醫生還沒走出十米，身後就傳來郁欽的聲音，越來越近。

“喂……你等我一下呗？”

甯沛之腳步不停，甚至還有越走越快的趨勢。

肩膀被人抓住，耳邊傳來聲音：“别走那麼快……”

甯沛之冷冷回頭，語氣淡薄：“關你屁事。”

說完揮開肩膀上的手，繼續朝前走。

郁欽垂下眼懊惱，足足盯了三四秒被惡狠狠揮開的手。

完了，甯沛之生氣了。

可他憑什麼生氣……我又沒有和女的貼一起……

明明是他自己沒把握好社交距離，我難道不能生氣嗎？

思及此，郁欽忽然陷入沉思，這事好像跟我也沒什麼關系……

“甯沛之，你等等我，”他三步并作兩步追上，斟酌着說法，“那個……對不起，你别生氣了。”

某人充耳不聞，長腿邁得飛快，視若無睹般往前走。

郁欽抿了下嘴，套近乎：“……你是要去吃午飯嗎？”

……沉默。

“……吃完午飯去丹水湖邊逛逛？”

依然沉默。

郁欽咬牙，擋在了甯沛之跟前，高大的身形将人遮得嚴嚴實實。

“你就當我剛才發神經行不行？我真錯了，以後肯定不會了。”

“對不起，我不該不理你的，你就給我一次機會吧。”

“甯沛之……”

教訓給得差不多了，被人無視的場子也找回來了。

甯沛之慢悠悠擡眼，在郁欽怯怯期待下吐出一句：“把我錢拿來。”

郁欽：“……”

咳。

差點忘了。

他從口袋裡掏出剩餘的現金，雙手遞給甯沛之。

甯沛之斜睨他一眼：“讓你作。”

崇吾山線上支付尚未普及，現金還是在古樹酒店大廳現換的。

之前被郁欽一把全掏走了。

倆人在丹水邊找了家裝修還不錯的餐廳吃午飯。

郁欽仔細擦幹淨兩份餐具，其中一份放到甯沛之跟前，小心翼翼問：“你不生氣了吧？”

甯沛之大發慈悲地從喉嚨底部擠出一聲“嗯”。

緊接着問：“所以你之前到底在發什麼神經？青春期還沒過？”

“我……我……”郁欽支支吾吾，喉嚨像是卡痰了，半天說不出一個完整的詞。

總不能說是因為甯沛之離别人太近了吧……會顯得自己怪怪的。

他支吾半天，甯沛之等煩了，索性擺擺手讓他閉嘴。

就當是青春期算了，妖怪身體算法跟他們人類不一樣。

郁欽如釋重負，拿起靈果汁喝了一口。

冰鎮的果汁順着喉管向下滑，紀念自己差點被甯沛之抛棄的1008次。

下午陽光和煦，完全沒有盛夏的燥熱感。

二人照着計劃來了丹湖。

丹湖邊有淺灘，砂礫混合着石塊埋在淺水中，湖水顔色由邊緣向中間逐漸加深，直到看不見底。

有不少妖獸都在此處乘涼。

甯沛之坐在石頭上放空，雙腳浸入水中，偶爾劃動。

旁邊郁欽則捯饬租來的沙灘椅。

崇吾山沒有大海，妖獸們索性學着在湖邊支沙灘椅，享受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