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欽喉結滾動,說完後站在原地。
僵持片刻,還是在甯沛之逐漸不耐煩的眼神威懾下走了過來。
他拉着甯沛之的小臂,将人攙扶起來。
甯沛之慶幸自己與郁欽身高差距不大,要不然還真沒辦法勾着肩膀。
蜿蜒的小徑上總有不知哪來的枯枝落葉,一腳上去嘎吱作響。
甯沛之勾着左腿,幾乎有半個身體倚靠在郁欽身上。
郁欽的左手偶爾會觸碰到他的腰際,就像被人圈在懷裡。
前一段路甯沛之體力尚且充沛。
然而不過十分鐘,左腿便開始發酸,細細密密好似被螞蟻啃咬。
甯沛之默不作聲地放緩彎曲幅度,腳尖直沖地面而下。
郁欽餘光一瞥,冷不丁開口:“腳别放下去,我背你。”
他不由分說地停下腳步,半蹲在甯沛之身前。
幾秒仍然不見身後有動靜,他蹙起眉心,以一種溫和的口吻催促:“甯沛之。”
為什麼他總是不把小傷當回事,明明自己就在這裡,也不是什麼陌生人。
甯沛之聽出了他話語中隐含的不悅,繃起嘴唇,手臂别扭地搭到郁欽背上。
感受到觸碰的郁欽背手往後一摟,一米八的男人瞬間轉移到了他背上。
他托着甯沛之的大腿根部,走得很穩當,仿佛背上的不是人而是棉花。
即便甯沛之刻意将頭轉開,呼出的氣體仍然有一部分打在郁欽脖頸上。
“你……”郁欽扭動脖子,“要不手肘别支着了,放我脖子上吧。”
手肘骨頭還怪硬的……
“哦。”
背上的人僵硬地應道,語氣幹巴,沒有絲毫情緒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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甯沛之坐在房間床沿,眼睜睜看着郁欽将所有物品分類收進行李箱,包括他昨晚晾曬的貼身衣物,全程沒有多餘的表情。
文鳐魚按照原路返回,落地崇吾公園。
甯沛之圈着郁欽的脖子,被人背着一步步朝地下車庫走去。
他甚至能看見郁欽耳朵上的小紅痣,和他的胎記長在同一個地方,就像女娲給他點胎記時不小心濺了一地在郁欽耳朵上。
紅痣很小,若是僅靠他自己,恐怕永遠不會知道。
甯沛之垂眸盯了一會兒,對于自己的鼻息一直噴在郁欽耳側毫無察覺。
耳根熱意漸濃,郁欽偏頭,灼熱的氣息又輕拂過臉頰:“你、你喊代駕了沒?”
“沒。”
郁欽語氣輕松,漫不經心回答:“沒事,我也會開。”
甯沛之嗤了一聲,嘲諷:“你有駕照嗎?無證駕駛小心進去。”
兩分鐘後,背上人收起手機:“叫好了,一會兒先去我爸媽那邊。”
在甯沛之看不見的地方,郁欽嘴角浮起一抹弧度,同時松了一口氣,某人終于不對着他的耳朵噴氣了。
“我都可以。”郁欽說,“你要去看望叔叔阿姨?”
“拿海鮮,”甯沛之提前坐進越野後座,在寬大的座位裡肆意敞腿,“你不是要做撈汁海鮮嗎?晚上剛好吃個夜宵。”
“好啊,前幾天我還看見露台的香水檸檬熟了,能用上。”郁欽手撐在車門旁,曲着腿,“不過……你的檸檬經常有大青蟲,你知道嗎?”
甯沛之不僅知道,他還對那些不知是什麼蝶的後代深惡痛絕。
剛把香水檸檬接回家時,還會拿着尖嘴長鉗夾蟲子,數次下來,現已采用放養模式,直到郁欽接手露台。
“大青蟲爬過的你就直接扔了吧……”
倆人在車旁有一搭沒一搭聊着。
遠處走過來一位穿馬甲的小哥,試探着問郁欽:“這位老闆,是您叫的代駕嗎?”
郁欽确認了他的手機頁面。
“是,麻煩了。”他點頭,俯身擠進後座,“給我讓點位置呗?”
後座單獨坐甯沛之一人,那就是寬敞,兩個人,那他手上的腳就沒地方放了。
“你上副駕駛去。”甯沛之語氣淡淡地趕人。
“這樣不就行了。”
郁欽自作主張拿起甯沛之的腳,放自己腿上,緊接着關上車門,一氣呵成。
甯沛之:“……”
車内空間密閉,尤其在車門關上後,仿佛一切聲音都會被放大,自然也包括心跳聲。
“兩位老闆,請系好安全帶,我們出發了,”代駕說,“目的地東方苑,對吧?”
車内燈光随着關門自動熄滅,代駕等了半晌,才聽見身後悠悠傳來一句。
“嗯。”
他心想,兩位雇主還挺高冷。
随着車輛緩緩駛離城中心,霓虹燈逐漸被樹木草地所代替。
郊區路面寬闊平坦,代駕的駕駛技術也不錯,一路上都沒感覺到什麼震動。
郁欽埋着頭,兩個大拇指在手機上滑動,瞳孔倒映出小小的手機屏幕,不知在幹什麼。
片刻後,進入小區,他從手機上擡頭,朝窗外望感歎:“東方苑可真夠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