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三郎的身體還伫立原地,腦袋卻已經不知道掉到哪兒去了。斷頸處像是升起的紅色噴泉,連低矮的天花闆都被染紅一片,凝成血珠滴滴答答地往下掉。
宋招玉愣在原地至少十幾秒,直到血流逐漸變小,森三郎的身體才像真正死亡一樣倒了下去。
趙3Q順手捂住季疇的眼睛,伸出另一隻手去拽宋招玉,低聲催促道:“走!”
森三郎死了,他們得更快地離開。不能和他扯上一絲關系。
而此時宋招玉又回想起了公寓爆炸的時候。
如果隻是公寓爆炸的那一次還可以歸咎于巧合,但此時此刻森三郎也死了。
松殿禦芳這四個字就像是死亡通知,指到誰誰就要死。
宋招玉艱難地把滞留的視線從森三郎的屍體上挪開,努力平複紊亂的呼吸,然後轉過身子低聲應答:“走吧。”
他并不是一個感性的人。七情六欲纏身則難成大道,這是所有修士修道伊始就反複被長輩叮囑的話。
但是令他接受不了的是,在修真界救苦渡厄的自己,搖身一變變成了間接害死别人的兇手。
很早之前他就清楚知道自己救不了所有人,下山除魔衛道他也從不把救不下人的過錯歸咎于自身。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刍狗。說白了不過是各有命數。
但現在不一樣,在森三郎死的那一刻,宋招玉就意識到:如果不是他們來找森三郎,這個老裁縫就不會死。
最開始的那個趙3Q的死,他還可以自我安慰,說自己已經盡力了,說如今的趙3Q才是這具身體真正的主人。
但面對森三郎之死,宋招玉沒法給自己找任何托辭。
就在他意識陷入掙紮,憑着身體本能跟着趙3Q往外走的時候,一個黑色的物體從天而降,在宋招玉還沒來得及看清時,就下意識一把抓住。
于是,他就這樣和死不瞑目的森三郎四目相對。
森三郎的臉上并沒有染上多少血,可能是腦袋炸開時,血還沒來得及噴出的緣故。
他的五官被人群踩踏得血肉模糊,連眼珠子都破了,十分勉強地嵌在眼眶裡。
宋招玉不知道該不該扔出去,這裡的人應該沒有落葉歸根和入土為安的理念,扔出去也算不上冒犯。
但這顆腦袋此時卻像吃了秤砣的王八,死死黏在他手上,滿懷惡意無聲地質問他:為什麼要害我?
…我沒有。
剛剛季疇就感覺有什麼東西往自己頭上飛過來,卻遲遲沒砸到自己,他後知後覺擡頭去看,就是宋招玉提着一顆人頭的這一幕。
在他認出人頭的那一刻,瞬間明白剛剛發生了什麼。
看着宋招玉凝重帶着哀戚的神情,他想搶過這顆腦袋扔出去,但在看到森三郎的破碎的眼珠時,一股冷意從脊椎一節節敲下通向四肢百骸,将他釘在原地。
最終他隻是扭過頭拽了拽趙3Q的衣角。
趙3Q不解地扭頭,陡然被吓了一跳,“哥你提溜個腦袋幹啥!”,兵貴神速,他伸手抓住森三郎的頭發,以标準的投擲标槍的姿勢把那顆腦袋又扔了回去。
還砸中了飄在天空中的一個微小器械。
于是森三郎的頭顱仿佛一顆燙手山芋,在人群中不斷被抛來抛去,頗有一種地獄的喜感。
宋招玉:“……”
差點被氣笑了。
菅原近羽在監控牆看到的最後一幕就是森三郎的腦袋拐着彎砸過來,然後就是畫面翻滾,最後以無數鞋底結尾。
他開始還是低聲笑,到後面笑得越來越大聲,直到監控黑了好一會才慢慢平息。
嘴裡低聲呢喃:“趙3Q…”
這三個字像是有什麼魔力,他又悶悶笑起來,顯得十分神經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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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超大型企業代替國家,相互制衡,其中森三郎提到的菅原家,指的是菅原集團,超大型企業之一,主要的研究方向是生物科技。”
趙3Q坐在小桌子前煞有其事地給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兩人介紹道。
他老神在在地巡視了一圈,确認兩人在聽後,繼續補充道:“至于菅原家的數據預言家,是菅原掌舵人菅原太郎的長子,菅原近羽。”
小顯示屏投出一個青年的照片。眉眼俊朗,唇紅齒白,嘴角抿着淺笑,每根頭發都有專人打理的感覺。
一言以蔽之:貴!
“菅原近羽能力出衆,再加上大都會的企業崇拜,所以他的知名度很高,甚至要比大多數明星網紅都要出名,但是他爸卻不咋喜歡他,十年前直接給他發配沙漠了。”
宋招玉有點心不在焉,從神經系統的面闆打開聊天框,最上面一條是瞪羚幫首領對松殿禦芳的調查結果。
文件點開後,内容依舊少得可憐,對比之前介質的資料,隻多了一條:曾在菅原集團本部任職。
菅原集團的本部就坐落在夢之城中心。
等趙3Q說無可說後,宋招玉将瞪羚幫的調查結果提了出來。
趙3Q之前就透露過自己認識松殿禦芳,不過這段時間以來,他也發現自己的記憶出現了斷層,停在了他的讀書時期。
但兩人相識也是因為同學的緣故,所以他丢失的那部分記憶,對于目前來說無傷大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