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卻一點也不介意夏盞的冷淡,他高興地拍了拍容閻明的肩膀,“兄弟,你弟弟都回來了,以後多點笑臉。每次來我店裡,老拉着個臉,店裡的小姑娘還以為你對菜品不滿意,每天都提心吊膽的。”
容閻明根本聽不進老友的揶揄。
他依然擺了個臉:“我就長這樣。”
夏盞和老闆沉默。
兩人落座。老闆把菜單給夏盞。夏盞低頭看了看菜單,又擡頭看看容閻明。
容閻明替夏盞合上菜單,還給老闆,“隻是用早飯,随便來兩樣就行。”
老闆也沒矯情,說了聲“好嘞。”
待他正要離開,容閻明卻又補充說:“楊雨,你知道他的忌口。”
老闆哈哈地笑,說當然。
待楊老闆笑哈哈地走後,容閻明先讓夏盞吃點擺在桌上的綠豆糕填下肚子。
夏盞确實有點餓了,吃了半塊,覺得不甜不膩,唇齒留香,正好。
容閻明見夏盞喜歡吃,又幫他倒了一杯茶,推給他,神色淡漠地看他,“喝吧。楊雨家裡産的新茶,不難喝。”
夏盞根本不知道說什麼。
他哪裡懂茶,前世他最愛喝那些不同的網紅奶茶和網紅飲料,因為網紅圈子都喜歡喝,露鏡次數多了,這些品牌就會私聊他的經紀人,讓他接這些牌子的廣告。夏盞的流量高,每一次的廣告費都是一比不菲的收入。
他牛嚼牡丹地飲完。
容閻明低聲問他:“好喝嗎?”
夏盞哪裡會說不好喝。他猛猛點頭,“好喝,好喝。”
容閻明握着茶杯的手轉了半圈,他斂下眼底的情緒,輕道:“真是小騙子。”
夏盞尴尬,他附庸風雅得那麼明顯嗎?
容閻明說:“知道你不愛喝,我給你點了荔枝茶,味道甜一點。楊雨這裡沒有你喜歡的奶茶,你忍一忍。”
夏盞失聲了片刻,有點百口莫辯,聲音極輕地反駁說:“我沒有……沒有……”
“嗯?”容閻明有點沒聽清,耐心地湊近一些,有些脫離正常的社交距離,他微微俯身,與夏盞的距離不過半尺,這個角度,夏盞甚至能通過容閻明的目光,看到一整個窘迫的自己。
夏盞心想,如果說對于容閻明來說,夏盞盞是弟弟,是從小看到大的小屁孩,是看他身體跟看自己沒有區别、毫無性魅力可言的男孩。
但是對于夏盞來說,容閻明是他前世就喜歡的白月光紙片人。這樣的距離,确實會讓他有點緊張。
夏盞的臉止不住地飄着熱氣,繼而從頭頂蒸發,他覺得自己就是個蒸熟了冒着氣的包子。太露怯了呀,夏盞。
從原理上來說,他應該遠離容閻明這類小說裡的關鍵人物的。
一片香樟葉落下,乖巧地伏在夏盞的發間。
容閻明目光定了定,略一擡手,将落葉從夏盞的發間撫去,不可避免地,他腕間冰涼的表帶也從夏盞鼻尖擦過。
他指尖的溫熱同表帶金屬質感的涼意形成鮮明的對比,似乎預示着他們冰與火的關系。
在這普通的清晨,兩人坐在半露天的石桌邊,耳邊隻有風吹過樹梢發出的簌簌聲,偶爾清麗的鳥鳴聲。
夏盞擡起眼,終于舍得直視着容閻明,他一直不太敢看他,膽小得不像是他本人。畢竟,就前世而言,他壓根沒有怕過誰。他有錢、有粉絲、有資本,想說什麼就能說什麼,完全不用避諱。
可也因為這樣的個性,導緻最後慘死在身邊人手中。
夏盞不敢看容閻明的原因有很多。說容閻明是他最喜歡的紙片人,那隻是最表層的原因。
最深層的卻是,眼前這個男人正是原書中,最終将他打入萬劫不複之地的罪魁禍首。容閻明此人,在原書中的描寫,就是個玉面閻王。
他面冷心更冷,将夏盞盞送入監獄,一點不帶猶豫。
不能說容閻明是冷血動物,在原書最開始,他雖冷,卻還能從字裡行間中,看出這位容家大少不經意間對家人釋放出來的親情。
一開始當證據放在他面前,夏盞盞就是那個劣迹端端、蛇蠍心腸的惡人時,容閻明還有片刻的不忍,但當容閻明發現,夏盞盞不止對着蘇阮使陰招,還受他人唆使,把黑手伸向光樹傳媒,乃至是整個容氏集團後,他才終于收回對這位弟弟釋放的善意,最終親手将夏盞盞關進牢獄。
最終,夏盞盞在牢獄中,含恨而終。
可以說,未來,眼前這人,将會是殺他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