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不對,那魔竟然進了他的屋子。
蕭觀瀾從床上騰起落到地上,他擡手月神落到了他的手上。劍出鞘,直直地指着屋中不速之客。
窗外白雪傾洩夾雜月光,慘白一片。一人一魔在屋中對峙沉默,蓦然生出幾分悲涼。
“來者為誰?”蕭觀瀾看着眼前這一襲紫袍的魔,突然門戶打開,冷風灌入,一人一魔于屋中衣衫長發飛舞。
“你從哪來?”那魔問他。
蕭觀瀾皺起眉頭,“與你何幹。”
“怎就你一人?”那魔又問。
蕭觀瀾不懂這魔,隻是模糊地想到,魔不應該出現在人界。于是輕點腳尖,劍光閃過,他朝着那魔刺了過去。
那魔徒手接住了他的劍身,紫色的液體順着劍身流動,直到落到了他的手上。
蕭觀瀾心下一驚,撒開了手。
“你怎麼一個人來了,她呢?”那魔又問,甩開了月神,步步逼近。
蕭觀瀾被迫後退,退到了柱子上。
魔就站在他眼前,看着他的眼睛,一遍又一遍,“怎麼就你一人,她呢?”
“誰?”蕭觀瀾皺起眉頭,手上蓄滿了靈力,他又問“誰!”
接着一掌打出,落到那魔胸口。魔被震飛了出去,落到了院中。
蕭觀瀾跟着跳出,前一刻還被他打傷在地的魔,下一刻竟然又站了起來。絲毫沒有受傷的樣子。
蕭觀瀾不禁退後一步,猜測這家夥到底是什麼怪物。
“我問你,她呢?她呢!”那魔走上了前,瞬間到了蕭觀瀾面前來,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她呢?她說她要去找他,你不是跟他在一起嗎?你不是也見到她了嗎?她在哪?她死了?他也死了?你為什麼還在這!你為什麼還在!”那魔單手掐着蕭觀瀾的脖子,将他舉起雙腳離地。
蕭觀瀾掙紮不開,月神見狀來助他,直直刺穿了魔的後背。
魔卻仍舊不放手,蕭觀瀾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了。
突然一陣精靈清透的聲音從天邊傳來,更好像是從門邊傳來。
“少主,起床了!”小丫頭端着水盆推門走進了蕭觀瀾的屋子,将水盆放置,又去掀開了床邊的簾子。
“诶,怎麼出了這麼多汗?”小丫頭低下頭看向蕭觀瀾,滿頭冷汗。
她掏出手帕擦拭,才将将靠近,便被蕭觀瀾捉住了手腕。
“少少少少少主!”小丫頭吃痛掙紮着推開了床邊。
蕭觀瀾從床上坐起來,驚魂未定。
他轉頭看了看小丫頭,又看向窗外,天光大好。
“綠竹?”蕭觀瀾開口道,聲音有些嘶啞。
“在、在呢,少主......”
蕭觀瀾撒了手。
“對不住,你先出去吧,去藥房拿藥敷上。”
“沒事的少主,您是不是做噩夢了?”綠竹說着又走近了,看着蕭觀瀾的臉色有些擔憂。
他搖頭道“無妨,你先去吧。”
綠竹點點頭,不再逗留。
蕭觀瀾捂着臉在床上坐了一會,思索自己為什麼會夢到那魔。好一會也沒個頭緒,這才起來收拾衣裝。
今日便是他的及冠禮,家中熱鬧非凡。
“少主好!”一路上都有人在向他道賀,蕭觀瀾聲聲回應着到了前院。
蕭父蕭母于此處應酬,蕭母見他來了,便帶着他一同向往來賓客道謝。
蕭觀瀾淡淡地笑着,不言語。
“這蕭少主當真是天人之姿啊,難怪老天師會讓他承蕭世子的名諱。”賓客斟酒眺望人群中的蕭觀瀾。
“這蕭家真是門中有興,原以為剩文人一脈不再能掀起風浪,沒想八百年再輪回一次,又來一個蕭觀瀾。”
“我等就無此般好事了。”
“哈哈哈,各安天命罷了!何來比較之意。”
蕭觀瀾是天降星,十二歲啟了仙骨。至此斷了塵緣往事,追随老天師去了。老天師早已成仙,不染凡事,卻還是收了他做徒弟。他小小年紀便像是開了仙路,再往前推九百年,是無古人。至于往後,那也要看造化。傳聞中蕭世子也是十二歲啟仙骨。
二人仿若前生來世,緣深至此。
衆人看着蕭觀瀾也多是慕豔意,此等資質天上人間幾回見呢?
嫉妒不來。
“天師到!”忽然,門前小厮沖着門内喊着。
一時間原本熱鬧的人群寂靜了幾分,老天師隐居深山,八百年來人們隻聽過他兩次下山。一次是蕭觀瀾降生,一次便是現在。
既是仙,自然受人敬仰。衆人屏息凝神,盯着門口。
蕭觀瀾放下手中茶杯,擡腳越過一衆賓客走到了門邊。他半隻腳才踏出去,又收了回來。
下一刻,一個戴着面紗鬥笠的人走了進來,腳步輕快,身姿卓越叫人看不出來他是活了幾百年的仙人。
蕭觀瀾對着此人作揖,想必這就是傳說中的老天師了。
可是,老在哪?
衆人疑惑好奇,卻不敢靠近。
蕭觀瀾的父母迎了上去。
“不知天師遠到。”蕭父也對着天師作揖。
天師沒有理會蕭的父母,也沒有理會蕭觀瀾。
他邁着步子直直地走進了院中,衆人盯着他的身影,不願錯過一絲一毫。
“原來這就是老天師啊?”
“當真是成仙了,怎麼不老呢?”
“老天師,我兒三十歲還未啟仙骨,您可給看看?”
所有嘈雜隐匿在人群之中卻又故意冒出來,像是要讓天師聽見又不敢真的叫他知道是自己說的。天師走過人群,走到了桌旁。
“文房四寶。”他對跟在自己身旁的蕭觀瀾說,在場所有人皆是第一次聽見天師開口。震驚有餘,這聲音竟與二十出頭的青年無異。
絲毫沒有人們想象中的厚重雄渾,沒牽扯上光陰流逝的侵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