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雲城。
七大門派之一,多年來鎮守廬州從未往外派出過弟子。蕭觀瀾知道紅雲城,比其他幾個門派知道得更多,因為人魔大戰中其他幾個門派隕落,千年之後,隻剩下蕭氏一族,和這——紅雲城。
他也曾在史書上見過。
兩人跟着那名修士走進了城門,路遇小攤,修無極随手買下了一個面具。
“平兄,你為何戴面具?”蕭觀瀾看着他不解。
“好玩。”修無極隔着面具沖蕭觀瀾道,語氣中卻不見玩樂的歡快。
見那帶路的修士走遠了些,修無極才上前走到蕭觀瀾身旁,在他耳邊輕聲道“蕭兄,若是城中之人問你我的身份,你便......”
“我明白,我便說你是我朋友,而不是修家的家仆。”蕭觀瀾洋洋自得地打斷了修無極的話,在他看來,沒有人會心甘情願地承認自己來自修家跟修無極那個人有任何瓜葛。
修無極沉默片刻才道“不,就說我是你随從,同你一道從蕭家出來。”
“啊?嗯。”蕭觀瀾不解,卻也聽。
三人被帶進了紅雲城,引路的弟子便換了一個人。
“兩位随我來。”那姑娘說着便朝前走去,将兩人帶去荷花池邊上長亭之中。
蕭觀瀾和修無極落座,蕭觀瀾拿過桌上一塊糕點遞給了修無極。
“城主馬上到,蕭少主稍作等候。”
蕭觀瀾點點頭,那姑娘握着劍柄作揖,随後快步離去。
“紅雲城坐地百畝,是所有門派之中最氣派的,今日一看,果然不同。”修無極站到亭子邊上,看着滿池盛開的荷花。
“自人魔大戰以來,師兄弟們接連随着父親出戰,如今,宗門之内弟子所剩之數或許不到曾經的一半。”蕭觀瀾說起,眼中泛起悲色,轉而又不解,“許久沒見過這麼熱鬧的宗門景象了。”
修無極無言。
兩人看了荷花沒有片刻,身後傳來聲音。
“蕭少主!”
兩人回頭,隻見簾子被掀起,一男子走了進來。
蕭觀瀾并未見過紅為銘,還不待他反應過來眼前之人便是這紅雲城的城主,那人已經到了他跟前了。
蕭觀瀾看着男人舉手作揖,“敢問前輩是?”
“哈哈哈,我早年去幽州時途徑清河見過你父親,那時還沒有你。轉眼你已這麼大了,為何不跟着你父親留在清河,怎會到廬州來?”男人看起來并不年長,他們這一衆人都是這樣的。
若是啟了仙骨,便可自啟仙骨的那一年往後挑一年自己中意的年紀永駐容顔。
隻要你的修為留得住。
修無極自十八歲之後,容顔就不曾變過。
比如眼前這男人看起來并沒有三十,實則卻比蕭觀瀾他爹還要大一些。
蕭觀瀾一聽這話便明白了,這位便是紅雲城的城主紅為銘。
“觀瀾見過前輩。”蕭觀瀾作揖道。
“嗐,不許弄這些虛的,我隻問你,你為何來此?”紅為銘又問了一遍方才的問題。
蕭觀瀾這才答道“此番隻是經過,路遇流民,便一路跟着來了廬州。”
“原來如此。”紅為銘說着,眼神瞟向了蕭觀瀾身後的修無極。修無極的眼神卻落在了他身後,那個佝偻着身體的男人。
此人一身下人裝扮,身姿萎縮,那雙眼睛倒是漂亮得叫人過目不忘。修無極眯起來眼睛,那人也擡頭眼神也從他面具上掃過,隻是片刻。
“這位是我的随從,随我一道從家中出來的。”蕭觀瀾按着修無極的說法說道。
紅為銘隻是笑笑并未多說,轉身向身後那人說道“還不去給蕭少主準備兩間廂房。”
那人怯生生地點頭道“是,是。”于是就轉身去了。
“多謝城主美意。”蕭觀瀾謝道。
“诶,我與你父親母親交好,便也将你當作我親侄子對待,這有什麼。”紅為銘笑道,“說起來,我也許久未見你父母了,如今,他們二位,可還安好?”
“承蒙挂念,父親母親都還康健。”蕭觀瀾客氣道。
“好啊,如今這亂世,再沒有什麼比平安更好的了。”紅為銘看着前方點點頭道,蕭觀瀾站在一側看着他的眼睛。
修仙人永駐容顔之後形貌不再變化,可是唯獨一處裝不了年輕。那便是眼睛。譬如眼前之人的眼睛,即便頂着一張年輕的皮囊,眼睛也已不再清澈反而充滿了濁氣,叫人一眼便看得出,這其中曆經了多少年月。
想到這,蕭觀瀾轉頭看了一眼修無極。修無極見他轉頭便沖他笑了笑,面具之下隻看到一雙盈着水光的眉眼彎彎,宛如月下松石之上流經的清泉。
平兄定是比自己還小些,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