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你!”修無極話音才落紅破雪便上前一步雙手抓着了他的領子,“修無極,你叫我好找!”
修無極幾乎被紅破雪這副模樣震住了,這真是他見過紅破雪神色最猙獰的時候了。這張臉破了那些沉浮在外的輕佻,竟是這麼一副模樣,修無極想多看幾眼不知能否就這麼印在心裡。
他雙手覆上紅破雪的手,使了點勁,将紅破雪的雙手卸下。
低頭整理被紅破雪抓皺起的衣領,垂眸一瞬,他收了眼中千轉的心緒。
“找我幹什麼,家破人亡我在外走走又如何?何苦費心。”修無極擡起頭,這話洋洋灑灑地從他嘴中蹦出來,就像很久以前他還是修無極的時候。
可那五年不是彈指之間過的,修無極不是那個修無極。
他又低下頭,不去看紅破雪一臉苦大仇深的模樣,像是自己欺負他了,眼睛又紅。
“你明知我擔心你,我擔心,别秋也擔心。我就在這廬州城你也知,為何,為何不來.......”
“為何要來?”修無極打斷了紅破雪的話,他轉過身去,“我當年劫親殺人,于人族我是戴罪之身,我有什麼臉面來尋求你紅雲城的庇佑。”
“何況,我現在分明活着,你又替我愁苦什麼?”
“我愁苦什麼你難道不知!你是什麼樣的人我難道不知!修無極,你有沒有良心!”紅破雪幾乎是吼出來的,可就在刹那之間,他又悔,何苦苛責他?
修無極就如此站在自己跟前,何苦苛責他。
想來即便是花别秋那個急性子,也不忍心苛責現在的修無極。自己這又是好端端地急什麼,人不就站在自己面前嗎?
“無極,我隻是......”
“我知道。”修無極擡起頭,他看着紅破雪笑說“凝玉,我知道。”
兩人對視,那些沒有宣之于口的擔心,惦念,都被知道。
“但眼下不是說那些的時候,凝玉,這裡有問題。”修無極說着已經先一步轉身朝那巷子中走了去。
紅破雪不知場景為何轉化這麼快,不過看上去修無極沒有想等他的意思,于是隻能放下話頭将眼下的事情解決了再細細說道那些細枝末節。
感受到了紅破雪在身後動靜,修無極不言語,他伸出泛濫靈氣的手去撫摸兩側高牆,确保兩人不會再進入幻境之中。
“方才幻術不像是臨時布下的,像是一直放在這,誰來便将誰攔住。”修無極低聲道。
紅破雪沒有回應,轉而陷入了思慮。他從未聽人說過,廬州城内,還有這樣一個地方。“魔族何至于偷摸至我廬州城設下一道幻術?”他問着,不知是在問誰。
“魔族?”修無極看着前方拐角處浮動着的魔氣,目光沉底。
見修無極停下了腳步,紅破雪上前一步與他并肩。修無極自手心處拉出一條小玉圈環環相扣而成的鍊子,“鎖魂,你去看看。”他輕輕對那鍊子說。
而後鎖魂便收了身上的光芒,真就與黑夜融為一體,宛如毒蛇一般,獨自往那拐角處去了。
主人與靈器相互感知,察覺到鎖魂在前方某處停留卻并未遇到危險,于是兩人也動身朝裡邊走了去。
往裡走就越暗,并非無光的暗,而是周曹浮動的魔氣越來越厚重,壓制了光束的進入。
不知在黑暗中走了多久,兩人突然同時停下了腳步。
這巷子的盡頭,是一間院子。
巷子的寬度與那院子大門的寬度重合,恰恰就這麼對準了,若是不細看,還以為自己就走到了頭,實在是刻意為之。
門縫之中魔氣肆無忌憚的洩露出來,泛着暗暗的黑紫色。
修無極擡頭看着這與院牆同高的門,腳下蓄力。下一刻,他與紅破雪一道騰空而起,落在了院牆上。
“!”突然,修無極看着眼前的景象瞪大了眼睛,這門内樓房懸空而立,高聳入雲的院牆饒了一圈,看不見這底下的天地。
這分明,就是他曾經在魔族見過的樓房。
魔族皇城之内,所有的樓房都如此一般。
這裡怎麼會.......
“這裡不對。”修無極急聲對紅破雪說道。
“我竟從未知道,這裡.......”紅破雪也如他一般臉上泛起難以置信地神情。
“這樓房我在魔族見過,一模一樣!魔族已經悄無聲息地進了廬州城了嗎?”
“我不知道。”紅破雪臉上盡是茫然。
廬州城經年和平,從未出現過魔。他父親與地方官交好,算是半個地方官,城中事物細則他父親定然都是參與了。
這院子必定不是憑空冒出的,卻從未聽人提起過。
院中忽然傳來腳步聲,二人噤聲看着裡面。一隊魔從那空中閣樓落下,随後朝着院門走來。可還未開門,就在靠近那門時,又消失了。
修無極朝着那空中閣樓跳了去,手掌輕轉,雪色出現在了他手上。
紅破雪緊随其後,兩人落在了閣樓門外的長廊上。腳步無聲輕移,虛虛繞着那閣樓外邊轉了一圈,才發現裡面已經沒有任何動靜了。
站在門口,修無極低頭看見了靜靜落在地上盤成一盤的鎖魂。他伸出手,鎖魂即刻立了起來,朝着他的手心鑽了進去。
而此時,紅破雪已經推開了那扇門。
門開了,他的手卻停留在了半空,人像是被定住一般。修無極擡頭看他,隻見紅破雪睜大了眼睛,細小的血絲從眼角開始蔓延。
一副受驚過度的神情。
修無極立刻轉頭朝那門内看去,刹那間隻覺胸口那物件停滞了跳動。
皮包着骨頭的人像衣物一樣被成堆的放置一起,所有人眼睛都是睜開的,再無生氣地顯示着自己當時的驚恐。
修無極走南闖北這些年自以為什麼景象都見過了,可是如今眼前這一幕,竟讓他有些邁不動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