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過是一道尋常的門,打開也不過是一間尋常的屋子。可既然修無極已經站在裡面,就說明了這裡邊有不那麼尋常的東西。
整個房子被打通了兩面牆,看起來空曠無比,中間是一潭水池,不知從哪引來的水正通過竹筒不斷流淌進這水池之中。
四周是各種訓練的神器、痕迹。修無極能感受到這屋中隐隐浮動的,來自紅為銘身上的靈炁。
他遊走,尋找。
曾無意見瞥見的那一絲魔氣。
四處張望,卻也沒發覺一絲不對勁。究竟在哪呢?修無極并不着急,他方才已經想明白了為何那面具人今日又現身。因為城内衆人都迎駕去了,這紅雲城之中隻怕無人。
可這屋子未免尋常得出奇。
修無極又靠近那潭水池,他感受得到,這并不是普通的水。這水想必是從某個天池之上引來,此中夾雜着絲絲縷縷的萬物靈氣,修士若是在這池中靜修,時日長了必然對功法有諸多好處。
他蹲下,看着這源源不斷流進的水,水池之中的水卻始終沒有增加。那麼也便隻有一個說法,那便是,這池子底下另有乾坤。
若說尋常人家的水池如此這般倒也正常,可偏偏這不是一般人家。
因為這裡此前還被許多人看守,不會有人願意耗費心裡看守一間尋常的破屋子。修無極自然明白這個道理,于是他看得仔細,終于,看到那細小的孔洞。
也算不得細小,這孔洞密密麻麻圍繞了水池底下部一圈。
修無極雙手合十,而後交錯,片刻之後兩手分開。鎖魂便從兩手手心之中慢慢地被他拉扯了出來。
他道“再變得細些,鑽進去看看。”
得令,鎖魂鍊身紅光一閃,變成了一根頭發大小,不過長度卻沒變。眨眼間,鎖魂鑽進了那細小的孔洞之中。
修無極感受着,感受着鎖魂感受到的一切。不知鎖魂繞住了什麼,修無極突然後背一涼。
他臉色變得青白,一點血色也褪去了。
知府擡起頭,能看到浩浩蕩蕩的軍隊從不遠處慢慢走進。兩隊侍衛身後是一架玄色馬車,馬車被三匹馬拉着。這場景不論遠近,看了都是一片氣勢恢宏。
知府自見了軍隊便已經遠遠開始下跪,衆人見他跪下也都陸陸續續低頭叩拜。
可于修士而言,什麼天家皇族,都是紅塵癡望。紅破雪自然不會跪這什麼勞什子皇帝,他轉頭想撈過修無極一起離開,可修無極已經不見了。他眨了眨眼睛,卻是沒什麼想法也不着急,修無極總是來無影去無蹤,他早已習慣。
蕭觀瀾自然也不想跪,一是他親眼見過這位新君的行徑,真可算得上的大逆不道。他生平,最恨這些大逆不道的東西。二是,他覺得自己終歸是千年之後來的,這位皇帝不是他的皇帝,他何必跪。
于是紅破雪叫他離開時,他沒有異議。
隻是在起步時又忽然掙脫了紅破雪的手,紅破雪轉頭望見一張驚恐的臉。
他問“平、我随從呢!”
紅破雪讪笑心想這孩子心眼還怪好的,于是和聲說道“方才我見他離開,也許方便去了,過一會就回來了。”
蕭觀瀾得此言寬慰,這才與紅破雪一同離開。
紅雲城中弟子與紅為銘一同站在官府衆人之後,不過是微微欠身作揖,也并不跪拜。
紅破雪帶着蕭觀瀾繞過衆人來到了隊伍末尾,前面一人轉頭瞥見是他便對他使眼色。紅破雪挑眉,并不在意,他低聲道“沒事,我爹現在沒空管我。”
很快他這句話得到了證實,紅為銘現在确實沒空管他了。
因為那跟随隊伍的大太監,從馬車之上請下來的不是什麼皇上。
而是,一封聖旨。
随行隊伍近萬人,曆時一月曆經多地,浩浩蕩蕩竟隻為護送一封聖旨。而廬州城,緊緊巴巴一個月,上下準備,沒接到皇上,隻接到了一封聖旨。
大太監拿着聖旨,知府跪在地上雙手舉起,直到那聖旨落在他手上。
那大太監卻像是沒見着他舉起的手,轉而問道“紅雲城城主在何處?”
知府心下一驚,不明白這皇帝遠在天邊對這紅雲城是個什麼意思。
“回大人,紅雲城城主在後面。”
“着人請上前來。”
“是。”
片刻之後,紅為銘來到了與知府一同的位置上,他卻不跪。
“城主,即見聖旨猶見聖上,為何不跪?”
大太監面色平平,像是并不因為紅為銘的無理而憤怒。隻是那平淡如水的眸子就這麼盯着,卻無故叫人心慌。
知府虛虛地轉頭撇了一眼站着的紅為銘,紅為銘不知想到了什麼,這才悠然跪下。
大太監見狀才将那聖旨打開。
“梁無才、紅為銘聽旨。奉天承運,皇帝诏、日:太子聽信奸佞讒言,不顧社稷,離了皇城。朕心甚焦,朝野上下無一不擔心太子安危。朕聽聞爾所在廬州城中,有紅雲城此一門派能人異士,顧,望你二人攜手,将太子找到帶回汴京。欽此!”
大太監的聲音十分尖銳,一字一句像利箭一般刺入梁無才心中。他一不知為何這皇帝戲耍了自己一道,讓自己舉全城上下百忙過一月有餘,二不知這皇帝為何要讓自己找太子,自己遠在廬州城對汴京的事情本就知之甚少,三不知為何皇上要讓紅雲城與自己一同行動,莫非皇上已經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