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狀,葉琤隻能動用最後的辦法,最大限度地調動靈能緩沖墜地可能造成的傷害,卻在即将落地的最後一刻被一陣疾風托起。身體的墜勢一緩,葉琤迅速調整姿勢,借風之力穩穩站在了地上,幾乎毫發無傷。
另一邊墜樓的男人同樣被這疾風所救,葉琤來不及尋找施放疾風的主人,起身的那一刻便再次與男人搏鬥起來。男人似乎也沒想到他們會被莫名救下,原本打着不死也要把葉琤摔成重傷的主意顯然泡湯了,現在傷得更重的反而是他,葉琤輕松便把人制服了。
就是付出的代價有點大。
葉琤揉揉後背,龇牙咧嘴一番,仰首望向七樓陽台,不出所料看見三個探頭腦袋。三名異能者見狀大驚,飛奔下樓,想要聯手解決葉琤。
“不自量力。”
葉琤抹了把嘴角邊的血,難得受傷,隐藏在骨子裡的兇性被激發出來,他随手甩掉明敕上沾的血,冷漠的雙眸如鷹隼的眼睛般銳利,獵物的任何舉動都隻是垂死掙紮。
三人對視幾眼,不約而同地後退兩步,似乎準備動用别的辦法。
不過這次葉琤可不會再給他們任何機會。金紅烈焰光芒大盛,明敕隐隐顯露出三尺青鋒的輪廓,其中一人還未擡起刀刃,一道紅影便掠過他眼前,隻聽刀劍相接的一聲铮鳴後,半截刀刃落地,眨眼間便徹底熔毀,隻得左支右绌地接葉琤的招。
另外兩人見葉琤不懼反進,倒是被激起血性,趁着葉琤背對他們時全力朝他後心攻去,用的盡是些刁鑽惡毒的招數。葉琤不屑地輕哼一聲,稍稍躬身擡腿後踢,同時明敕朝後輕巧一甩結出火牆,把身後兩人燒了個正着。葉琤乘勝追擊,迅速将三人打暈。
幾人搏鬥的地方恰好是一片空地,周圍種了些灌木叢,此時已被葉琤盡數點燃。先前在樓上鬧出的巨響早已引起不少人的注意,有住戶三三兩兩地出來查看,愕然地發現七零一房門大敞,有個人倒在一片狼藉的房内。緊接着樓下竄起的黑煙令人們終于意識到大事不妙,紛紛大叫:“着火啦——”
“快打救火電話!”
“樓下着火了,趕緊撤離!”
此時距離幾人遭遇、打鬥結束也隻有幾分鐘而已,小區的保安提着滅火裝置匆忙趕來,先對着火勢最大的地方狂噴一通,咳了半天才等到煙霧慢慢散去,周遭隻剩枯萎焦黑的殘枝敗葉了。
葉琤速度極快,趁着衆人救火之時,拎着四名昏迷的異能者扔進不易察覺的角落,摸出縛能鎖給四人扣上,起身呼出一口氣,放開感知力。
幾息之後,葉琤睜眼,準确地朝北邊僻靜拐角處掠去,一把按住藏在拐角準備離去的男子,假笑道:“我都還沒來得及向你道謝,你着急忙慌跑什麼?”
男子一僵,緩緩回頭,露出一張平平無奇的面孔,看起來已有四十餘歲了。男子與葉琤對上目光,扯扯嘴角,端詳他幾眼,道:“這才幾年不見,你都已經長這麼高了。”
葉琤不語。面前的男子和他記憶中差别太大,若不是感受到熟悉的異能氣息,他恐怕壓根認不出來。
“好啦小琤,放開我吧,我得走了。”
說着,男子就要拿開葉琤按住他肩膀的手,卻沒成功。他頗為苦惱道:“小琤,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倔……現在倒是比我還厲害了。”
葉琤道:“你這些年去了哪裡,為什麼不跟我們聯系?”
男子歎氣:“我都已經不是執天者了,還有必要和你們有聯系嗎?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你也不要太在乎這些事了。”
葉琤難以置信:“原來在你眼裡,過往的經曆全都不值一提嗎?”
男子默然片刻:“都是傷心事,為什麼要提呢?”
聞言,葉琤眼中浮現慚愧與後悔之色,他松開手,不再看向男子,嘴唇動了動,最後隻是無力道:“對不起,洪哥。”
男子似乎不大高興他說這話,一個巴掌呼在他頭上:“道什麼歉,這跟你有什麼關系?别什麼事兒都往自己身上攬,少學你大哥!”
葉琤猛地擡頭。小時候他總被男子如此教訓,如今久違的語氣倒令他紅了眼眶:“你不能回來嗎?”
“少說傻話了,分部又不是沒了我就停擺了。”男子擺擺手,滄桑道,“我現在隻想過平靜的生活,不想再跟什麼異能異型扯上關系了。”
葉琤一針見血:“你的異能還在。你當真覺得你能置身事外嗎?”
這一次,男子沉默的時間稍長,但他還是道:“能避一天是一天。畢竟我還有紫氛要照顧。”
“……”葉琤道,“她還好嗎?”
“挺好的,我請了阿姨照顧她,不用擔心。”
男子提醒道:“你也該去做你的事了吧?别把人晾太久,萬一醒了不好處理。還有,别告訴任何人你今天遇到我的事——我不想再被打擾了。”
仿佛害怕葉琤再纏着他問這問那,男子說完便像風一樣溜走了。葉琤自然是抓不住一縷風的,隻得去處理那幾個異能者。
剛回到那個無人注意的角落,葉琤便看見那裡多了三個人,喻瑾站在一旁,負手望着被燒毀的灌木叢。
葉琤摸摸鼻子:“辛苦了……話說,你們打到哪兒去了?”
喻瑾衣裝整潔毫發無傷,反觀葉琤,渾身上下盡是灰塵血迹,受傷較重的背脊被撞出了血,大塊皮膚仍在火辣辣地疼。
喻瑾道:“樓道裡。那裡沒人。傷怎麼樣?”
“噢,沒大事,就從樓上摔下來的時候撞了一下。”
喻瑾走過來,微微蹙眉:“從樓上摔下來?……我幫你檢查一下。”
葉琤剛想拒絕,但喻瑾已經撩起他的上衣,看見了背後那塊駭人的傷口,冷聲道:“别動。”
冰涼的、如水澤般的光芒微微閃爍,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連疤痕也沒留下。喻瑾順帶處理好其他小傷,所有疼痛一并消失,葉琤活動幾下筋骨:“謝謝。你的治愈術……真是一點都不輸給大哥。”
“不必客氣。把這些人帶去東朝分部吧,在那裡問話也可以。”
“哎别!算我求你,我可不想碰見林嶼。”
“那你想怎麼辦。”
葉琤摸摸下颌:“嘶……隻憑我們兩個很難都弄回去,隻能跟老秦借人了。”
葉琤聯系秦聞謙說明情況,駐守在海莊城的執天者很快趕來,将這七名異能者押送南越分部,葉琤和喻瑾則暫時留下查看劉岑的住所。
适才的巨響和火災讓小區居民一陣兵荒馬亂,兩人等他們處理妥當後才再次上樓。七零一的大門被踹倒,于是門口便圍了幾圈警戒線,倒是沒人守着,估計物業正在聯系業主。
兩人挑起警戒線鑽進去,喻瑾環顧一周:“基本都被破壞殆盡了。”
葉琤一陣心虛:“這個,也是沒辦法的事嘛。”
“無妨,還是能判斷的。”
喻瑾蹲身查看陣法。片刻後,他道:“的确是複生之術的陣法。分毫不差。”
陣法殘缺不全,有不少被抹除的痕迹。葉琤道:“他們應該是打算把這裡收拾幹淨跑路的,我們趕巧把人抓了。不過,怎麼沒看見木懸絲?”
“大約早已被帶走。”
喻瑾起身:“還有,這個陣法雖然完整,但施術過程卻是有問題的,我也無法推測最終結果會如何。”
葉琤捋捋思緒,發現蹊跷:“也就是說,幕後黑手隻知道完整的陣法,但卻在具體實施的過程中有錯漏,原本是連續八十一周獻祭活人,可對方的計劃實施了兩年,人數恐怕也不足。這種邪術隻在執天閣的檔案有記載吧?”
“是的,總司也沒有。”
“那就奇怪了。這人得到的邪術方法似對似錯,如果他真是執天閣的成員,怎麼會出現這麼大的失誤?”
“所以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并非執天閣的成員,但跟執天閣有某種聯系。”喻瑾又提出另一種假設,“這種邪術也不一定隻有執天閣有記載,真假參半的東西,倒更像是代代相傳、最後殘缺不全。”
葉琤找不到更合理的解釋,隻能暫時跳過:“可這人大費周章,就為了幫劉岑完成複生之術嗎?怎麼想都是一筆賠本買賣吧。”
“那些孩子最後也不知所蹤,對方肯定還有别的目的。”
喻瑾擡手擋擋鼻子,似乎再也受不了這屋内的血腥味了,幹脆往外走:“剩下的不如回去問問我們抓到的人,也許會有新的收獲。還有。”
“嗯?”
“你把衣服換了吧,這樣出去怪引人注目的。”
葉琤撣撣身上的灰,咬牙忍了。自從上次被燒掉衣服沒得換後,他在異域空間裡準備了好幾套換洗衣物,于是他取出衣物換掉,返回南越分部後才忙不疊沖去洗澡。
喻瑾先一步前往地下室審問那七人,等葉琤趕至,他正問到第三個人。喻瑾料定這幾人不會乖乖配合,索性直接動用催眠術進行問話:“……那天的天氣如何?”
審訊室裡的異能者呆呆道:“下了一天的暴雨,天一直暗暗的。”
“周圍都有些什麼顯眼的建築?”
“有經貿中心的大樓,能看見海天橋。”
“在你們見面的地方,是否有很多人?”
“沒什麼人,大路上都空蕩蕩的,隻有上下班的時候人才會變多。”
葉琤不解:“喻瑾為什麼要問這些問題?”
莫晨風也在觀察間内,正對着電子地圖篩選地區,頭也不擡道:“還記得劉岑是怎麼死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