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半是了。”

葉琤垂眸端詳喻瑾的鼻梁：“你想認下殺害鄭闊這件事？”

“沒錯。”

喻瑾淡淡道：“對手何時會露出破綻？當然是在他認為自己已經成功之時。”

聽完，葉琤默然半晌：“不行阿瑾，這太冒險了。”

“你單槍匹馬去引出焚天派來的殺手之時也很冒險。”

見喻瑾翻起了舊賬，葉琤暗暗一哽：“那隻是……權宜之計！”

喻瑾一哂；葉琤連忙道：“而且，就算我們在這之後順利抓到兇手，你的名譽也會受損。說不定，還會有人認為南越分部為了保住你這麼個天才，不惜找個替罪羊幫你頂鍋。”

“你很在乎名聲？”

葉琤毫不猶豫：“如果是我自己，說實話，不太在乎；但如果是你，我不希望有人以任何理由作為借口攻擊你。”

鄭闊大肆造謠的事給了葉琤當頭一棒，讓他意識到即便是你情我願的事，也并不能讓所有人都坦然接受。他開始細思這些自己以前從未在乎、也從未想過的事，想到最後唯一的念頭就是要保護好喻瑾。

葉琤可以不在意自己的名聲，但卻不能不在意喻瑾的。

喻瑾見葉琤态度堅決，也沒再堅持，而是道：“天亮之後，你把季邦彥放出去吧，我繼續留在這裡。”

葉琤明白他的意思，這也就相當于把所有嫌疑往他身上攬了。不過這好歹是個折中的辦法，于是葉琤同意了：“這樣也行。反正這裡平時基本沒人來……唉，你一個人待着不到處亂跑，我反而放心一些。”

喻瑾莞爾。

夜色深深，兩人都奔勞了一整天，精神松懈下來後，很快便依偎着睡着了。直到葉琤的手機鈴聲大震，他才悠悠醒轉，眯起眼去看究竟是哪個不解風情的玩意兒打擾他和喻瑾的好夢：“……”

喻瑾在睡夢中聽見聲音，微微蹙眉，眼睫抖動，将醒未醒。

葉琤連忙掐掉鈴聲，低頭見喻瑾沒醒，才松了口氣，輕輕起身離開禁閉室，把門關好了再重新撥通剛才的來電：“喂吳縱，你查到什麼了嗎？……行，你把他的背景資料整理出來，我待會兒去看。另外，把分部裡那兩個冰系的叫去我辦公室。”

葉琤切斷通訊，又打開門走到床邊，脫下外套折了幾折，小心地墊在喻瑾腦袋下。

一想到還要委屈喻瑾在這不見天日的地方待個幾天，葉琤便感到又心疼又自責。他俯身親吻喻瑾的眉心，念念不舍地看了好一會兒，才蹑手蹑腳地起身離去。

地下室向來比外界陰冷一些，葉琤走到前廳時被一陣不知來自何處的冷風吹了個正着，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咔哒一聲，不遠處一間禁閉室的門開了，季邦彥走出來就和葉琤打了個照面：“……葉副部，早。”

“早。”

葉琤不動聲色地颔首，假裝自己剛來：“我們已經排查過一遍了，鄭闊的死和你無關，跟我出去吧。”

季邦彥一愣；葉琤自顧自地往外走：“回去好好休息，今天就不必參加訓練了。”

季邦彥跟上他，詢問道：“那喻瑾呢？”

“……”

葉琤刷卡通過驗證，淡淡道：“他有嫌疑，暫時還不能離開。”

季邦彥稍顯訝異，他沒再多問，離開後就去了食堂用餐。葉琤則懶得去人多的地方應付外人的提問，直接回了辦公室：“資料呢？”

“都在這裡了。”

葉琤示意吳縱暫離，對剩下的兩名冰系執天者進行了一番詢問。

結果不出意料，兩人的行蹤和莫晨風在監視器中所見一緻，當時也有不少人佐證，完全沒有殺害鄭闊的時間。更何況，他們與鄭闊不算熟識、沒有矛盾，缺少殺人的動機。

葉琤陷入沉思。兩名冰系執天者面面相觑，其中一人小心翼翼地問道：“葉哥，鄭闊到底是怎麼死的，兇手……是分部裡的人嗎？”

“……”

葉琤注視着桌上的文件夾，裡面是鄭闊的背景資料：“他是被一把冰做的刀捅穿喉嚨的。”

兩人頓時明白他們為什麼會被叫來詢問了，慌忙辯白：“葉哥，這可不是我們幹的，我們和鄭闊可沒仇！”

葉琤點點頭：“我知道，這件事應該是……别人幹的。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你們還是要保護好自己。”

兩人稍稍放心，又不約而同地想起同為嫌疑人之一的喻瑾，自以為明白了葉琤模棱兩可的态度，沒敢多說，忙不疊地走了。

葉琤翻了翻鄭闊的背景資料，反複看了好幾遍，仍舊沒有找到他想要的線索。

鄭闊出身于普通中産階級家庭，祖上三代都住南越區長洲城，人際關系簡單，并非葉琤之前以為的實驗人員親屬。并且，他在進入聯盟前就是一個剛畢業的普通大學生，應該沒有和焚天扯上關系的機會。

也許是在接觸到異能者的世界後，才被偶然盯上的。

從鄭闊的手機電腦裡查不出太多東西，也就意味着，幕後黑手和他有别的聯系方式。

信件？暗号？飛鴿傳書？

或者，幹脆就是當面交流？

葉琤合上文件夾，起身去莫晨風的辦公室再次查看監視器，重點觀察鄭闊的外出次數，以及在分部内都和什麼人有過接觸。

直至葉琤看完所有錄像才發現，鄭闊人緣不錯這個評價并非空穴來風，他本人就是個天生的社牛，和每一個人都能自來熟地聊上兩句，沒和他搭過話的人，整個分部内屈指可數。

葉琤很失望，根據他的推測，和鄭闊來往密切的人有着重大嫌疑，可現在看來，是個人都有可能暗示鄭闊去挑釁喻瑾，有可能鄭闊本人還對此不自知。

葉琤揉揉眼睛按下暫停，翻出莫晨風收藏的茶餅，用明敕撬了一小塊下來，燒水泡茶。

茶霧蒸騰，葉琤放空心緒，眼前場景逐漸變幻，仿若置身于昨晚的兇殺現場。

鄭闊下樓、走進涼亭内泡茶、走出涼亭後被殺害……

葉琤眉梢微動。

——殺死鄭闊的冰刃不可能憑空出現，所以，傷口正對着的方向，就是兇手所處的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