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養？

葉琤心中詫異，陸潛居然是林嶼的養子，之前好像沒聽說——

不對，葉琤猛然想起，他有聽莫晨風提起過的，當時他還說了句要是林嶼也有孩子，那孩子長大後一定會氣死當爹的。

沒想到他居然一語成谶。沒等他感慨些什麼，就聽那頭傳來一聲清脆的巴掌聲。

葉琤心裡咯噔一下，悄悄探頭往前面瞧，果然看見陸潛捂住左臉，滿臉不可置信：“你、你……”

葉琤躊躇片刻，還是決定不能袖手旁觀。他幾步沖到陸潛身邊，拖着他的胳膊遠離林嶼：“喂喂喂，我說林部長，您老人家吵架的時候能不能小點聲，這要是吓到路過的小貓小狗或者旁邊的花花草草，影響多不好。”

陸潛瞪大雙目：“葉琤？”

“……”林嶼皺眉，他那張臉在葉琤出現的那一刻更黑了，“你來幹什麼？”

葉琤皮笑肉不笑：“我要是不來，林部長這是打算當街上演家|暴現場嗎？”

林嶼臉色難看，但還是忍住了沒發作。這種家務事，他在葉琤這個外人面前有所避忌，隻對陸潛冷冷道：“你自己想清楚了再來跟我說。”

扔下這句話，林嶼甩手離去。

葉琤遠遠地丢他個白眼，轉而問陸潛：“你怎麼樣，要不要去醫療室看看？”

“不不不，不用了，真的不用！”

陸潛連忙擺手，低頭揉揉眼睛，低聲道：“我不想讓别人知道……也拜托你替我保密。”

葉琤二話不說便答應下來，隻道：“不管林嶼要你做什麼，你最好都别理他，去做你自己想做的就行。”

陸潛破涕為笑：“謝謝你，葉琤。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麼跟我說。以前在東朝分部，大家知道我是……他的養子，都對我寄予厚望。但是，說實話，我對圍剿異型、保護普通人之類的事，根本不感興趣。”

葉琤立刻了悟。想來林嶼在培養陸潛的過程中，逐漸發現他并不如自己所想的那般天資聰穎，也沒能達到他的要求，因而對陸潛感到十分失望，令陸潛越發抵觸。

“我明明已經很努力了，可他從來都看不到，他隻看結果！”

陸潛緊咬下唇：“這麼多年了，我從來沒有在他嘴裡聽過一句誇獎，他奉行他的打擊式教育，對我永遠隻有苛責和比較……什麼都是我的錯，我真是受夠了！”

看陸潛的模樣，應該是對林嶼還抱有孺慕與期待，畢竟也曾朝夕相處，撫育之情難以割舍，可惜林嶼壓根不懂怎麼教小孩，最終一而再再而三地消磨掉彼此的感情。

葉琤不免暗暗在心裡拿莫晨風作對比，發現自己還是挺幸運的，至少莫晨風從不會逼他做不喜歡的事。

他抓抓頭發，正想着怎麼安慰陸潛，便聽陸潛道：“他根本不在乎我怎麼想，他在乎的隻有他的面子！他今天來找我，是想讓我回東朝分部的。”

陸潛抹抹眼淚：“但我早就想通了，與其回去看他的臉色活一輩子，不如就留在總司，哪怕碌碌無為，至少我這裡過得很開心，還有很多關心我、在乎我的朋友！”

這些事在陸潛心裡埋藏多年，此時終于有機會對他人傾訴，一股腦地全倒了出來。末了，他頗為難堪地移開眼，低聲道：“謝謝你願意聽我說這些……抱歉，給你添麻煩了。”

“沒事。”葉琤頗為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至少你現在在過你想要的生活，不用被任何人擺布。”

兩人并肩坐在連廊下，陸潛雖然依舊心事重重，但看得出來，他的心緒比先前平複了不少。

葉琤有點在意他說過的事，于是試探着問道：“你剛剛說，林嶼是因為司長才收養你的，這是怎麼回事？”

陸潛沉默須臾：“其實很簡單。他告訴我，我的父母曾是總司的執天者，因為圍剿異型而喪生。當時我年紀還很小，司長想找人收養我，所以他就……”

葉琤眉梢微動。這個說法……和他第一次向莫晨風詢問他的身世時，幾乎如出一轍。

這是偶然嗎？

葉琤端詳陸潛片刻，發現他們年紀差不多。疑問難以忽視，正當他想進一步詢問時，陸潛卻忽地起身，與他告别：“我得先走了，上午還有工作，不能耽誤。”

“噢，好，你忙去吧。”

葉琤也想起正事，匆匆趕至柏石樓莫晨風暫住的宿舍。他本想借莫晨風的催眠術問話，卻沒找到人，打電話也不接，急得他差點砸手機。

沒辦法，葉琤隻好下樓往檢驗處方向走，打算先将審問楚空山的事情擱置一陣。路過女生住的墨梅樓時，卻在樓下庭院的涼亭處瞧見了雲潇。

葉琤眼前一亮。先前聽鐘離曉說過，雲潇也會催眠術，說不定可以請她幫忙。這麼想着，葉琤走過木闆橋，微微躬身招呼道：“雲部長。”

雲潇正端坐亭中品茶，看見他毫不意外：“坐。”

葉琤在她對面坐下，看着面前的茶杯，意識到什麼：“您在等我？”

“見你從樓上急匆匆下來，便知你遇到了難題。”雲潇也不嫌冷，在這數九寒天裡輕搖團扇，悠然道，“說說吧，這是怎麼了？”

葉琤斟酌措辭，撿重點說過，然後提出了想讓雲潇幫忙的請求。

“嗯……這倒是出乎意料。”雲潇道，“我會催眠術的事，你又是從哪裡得知的？”

“噢，是大姐頭……鐘離部長告訴我的。”

至于當時的情景，葉琤沒有多言。

雲潇微微颔首，輕飄飄地歎了口氣：“很抱歉，雖然我也很想幫你，但我們在事發時已有約定，不會插手幹涉你的調查……所以，葉小琤，隻能靠你自己努力了。”

葉琤微怔，随即滿頭黑線。都怪方西西，居然連雲潇都知道葉小琤這個稱呼了，雖說他的确年紀最小，但也不必這麼刻意強調吧！

不過話說回來，方西西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雲潇一眼就看穿他在想什麼：“西兒昨天晚上就醒了。楚空山的事，我已經告訴了明香，她從明香那裡知道後，氣得像隻河豚。”

葉琤沒忍住，噗地笑出聲來：“哈哈哈哈……這家夥恨不得跑來揍楚空山一頓吧。”

“總司情況複雜，我叮囑了她不要過來。唉，西兒這孩子，也太沒警惕心了。”

雲潇斟了杯茶。發生這種事，西華分部的臉可算是丢大了，雖然她看上去沒什麼太大的情緒波動，但總歸不可能就這麼雲淡風輕地揭過去，之後西華分部内部會如何問責，還得看她的臉色。

“楚空山……很可能是故意接近方西西的，畢竟她是副部長，知道不少事，權限也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