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潛陰陽怪氣道:“這世上哪有什麼人和事能離間你們兩個啊,畢竟咱們的喻司長對你那麼情深意重,連名聲都為你考慮好了,恨不得替你去死呢!而你可以撇得一幹二淨、置身事外!”
喻瑾微沉着臉:“閉嘴。”
陸潛似乎抓準了這點,偏要開口将自己知道的倒個幹淨:“我還當我的運氣有多好,居然這麼輕而易舉就拿到了重霄璧,敢情一切都在你的算計之中!”
葉琤愣住:“什麼意思?”
“葉琤你這蠢貨!就你這智商,他究竟是怎麼看上你的?”
陸潛也不裝他的風度了,恨恨道:“我能集齊六枚重霄璧解除封印,根本就是他故意的!是他,是你身邊的這位喻司長,故意讓我解除封印的!聽明白了嗎?!”
陸潛劈頭蓋臉一頓輸出,倒讓葉琤不知所措了,他黑了臉罵道:“你大爺的别張口就來!特級異型是能随便放出來的嗎,少栽贓污蔑!”
陸潛頓時憐憫地看着他,恥笑道:“果然是智商堪憂的蠢貨,我都說到這份上了你怎麼還沒想明白——你身上的域場,隻有作為本體的特級異型才能主動回收,隻有這一個剝離域場的辦法!”
話音未落,喻瑾揚手一揮,陸潛當即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甩飛出去,在地上打了好幾個滾,滿身狼狽地嗆咳起來。
葉琤刷地扭頭去看喻瑾,卻隻從他臉上讀出冷漠的殺意,于是下意識地攥住他的胳膊。
喻瑾眼珠一轉,與葉琤目光相接。
這一摔差點把陸潛的内髒都摔吐出來,但他仿佛抓住了喻瑾的什麼弱點,锲而不舍地高聲道:“所以,你那親愛的喻司長利用了我,他故意放出重霄璧的消息,引誘我去集齊它們,然後來到這裡解除封印!”
他劇烈地邊咳邊說:“這樣一來,那個特級異型就會收回它的域場,然後還可以将所有的罪責都順理成章地推到我身上,跟你半點關系都沒有!”
“……”
“你瞧,他對你多好,那些可能敗壞你名聲的事,他早就自己替你解決了!”
陸潛惡狠狠地呸了一聲:“要是他自己把異型放出來,萬一被别人知道是為了誰,你猜猜看,别人會怎麼看你?他們一定會說,你為了擺脫身上的域場,故意攀附司長,讓他冒着生靈塗炭的風險放出異型,就是個藍顔禍水!”
葉琤怔然,腦中一片空白。
喻瑾沉聲道:“夠了。”
就在此時,那頭圍觀了全程的男子開口了:“有趣,總算有點新鮮玩意兒了。”
它看向葉琤;葉琤立馬一陣惡寒,隻聽它道:“這又是什麼人,竟然讓你這麼上心?……噢,我的域場居然在他身上啊。”
男子貌似現在才注意到此事,幽幽歎息:“你是因為這個,才對他這麼關注的嗎?想當初,我可是使盡了渾身解數,才讓你多看我一眼呢。”
這話聽到葉琤耳中,充滿了濃濃的狗血氣息,不由得一陣牙酸:“你算什麼東西,阿瑾多看你一眼都算是髒了他的眼睛。”
男子的視線在葉琤和喻瑾身上徘徊,似乎明白了什麼,對喻瑾道:“你想讓我收回域場,幫這個人類?你覺得我會如你所願?”
陸潛自知費盡心機,到頭來全是喻瑾的算計,他隻落得個竹籃打水一場空,索性破罐子破摔,手指一動,綁在男子身上的光索飛速撤去,扯着嗓子尖聲狂笑:“快!趕緊殺了他們——”
葉琤大怒:“陸潛你瘋了?!”
喻瑾早已提刀殺上去了。
男子一揮手,原本蔣落落拿來刺殺陸潛的短劍飛到了它手中,葉琤定睛一看,才發現那是他的明敕。
刀兵相接,刺耳的響動從仿佛在腦海中反複嗞啦刮過,難聽至極。
短短幾息之間,喻瑾已和男子交手數十招,雙方速度快得令人目不暇接。
陸潛見兩人打了起來,抹了把嘴角邊的血,本想提着劍偷偷摸摸給葉琤來一記狠的,卻反倒被他幾招制服,一掌劈暈了,丢到一邊。
葉琤一瞬不瞬地注視着這場空前絕後的戰鬥,越看越是心驚。
這次面對特級異型,喻瑾顯然使出了全力,比起與其他人切磋時的速度、力量和異能,完全不屬于同一個量級。
他仿佛換了一個人,平素遊刃有餘的刀法變得咄咄逼人,刀刀緻命,甚至劍走偏鋒,拼着受傷的極高風險也要給男子留下更重的傷。
葉琤首次見識喻瑾全力出手的模樣,明白這種級别的戰鬥自己是沒有能力參與的,即便心緒複雜,他也隻能旁觀。
喻瑾和男子交手不過半分鐘,狂亂的勁氣便将靠近他們的房屋徹底摧毀,地面飛沙走石,古老的青磚被一塊塊掀飛,沒等卷到半空,勁氣便将它們瞬間震碎,碾成齑粉。
這邊實在危險,葉琤連忙把蔣落落轉移到安全地帶,正拖着陸潛,便聽見男子頗為意外地咦了一聲:“你變弱了。”
葉琤蓦地扭頭看去。
喻瑾冷着臉不置一詞,揮刀的速度就沒慢下來過,間或還有衆多冰刺從各種刁鑽的方位刺向男子,令人防不勝防,看得葉琤膽戰心驚。
這若是換個人來接,早就被紮成篩子了,可偏偏男子和喻瑾勢均力敵,火系異能運用得爐火純青,仿如呼吸般自然,信手拈來,那些冰刺大多在沒靠近它身周時便已被氣化,剩下的也都被它揮劍擋了下來。
男子道:“比起之前,你的實力下降了不隻一半,否則你早就把我重新鎮壓回那個鬼地方了。是因為那個人類嗎?”
葉琤聽得心底一寒。
看來喻瑾先前沒說實話,他已經恢複的靈能肯定不到一半,現在又對上這麼一個不遜于他的敵人,恐怕異常棘手。
葉琤心急如焚,試圖聯系執天閣的人,可卻無濟于事。正當他一籌莫展之際,便聽男子道:“罷了,以你現在的狀态,我再跟你打下去也很難分出勝負,不如我們來玩點有趣的好了。”
男子話音剛落,喻瑾當即回頭,扯着嗓子對葉琤失态大喊:“快離開這裡!快走——!”
已經來不及了。
葉琤隻覺腦袋仿佛被尖錐刺過,令他無比憎惡的陰翳攫走了他的感知,似乎有什麼渾濁的、充滿惡意的影子将他的靈魂踢到角落,然後堂而皇之地鸠占鵲巢,操控着他的身體,慢慢擡起手。
下一秒,周圍景物扭曲變幻,眨眼間便從華甯街掉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葉琤毫無防備地摔了個七葷八素,背脊和手肘的骨骼估計都被磕青了。他正想站起來,卻發現沒法控制自己的身體了。
沒等葉琤想明白是怎麼回事,他便看見“自己”站了起來,從容自若地撣撣衣服上的灰,往前走了兩步,而後像是想起什麼,自語道:“人類的身軀,果然和我自己的不同。就是脆弱了些。”
“我”在說什麼?
葉琤腦子裡當即成了一團漿糊,好半天才意識到這話根本不是他說的,而是——
“你能聽見吧?”
葉琤眼睜睜地看着“自己”走到一條小溪邊,蹲身低頭從水面上注視着自己。
他無法發出半點聲音,隻能聽見自己的嘴一張一合,微笑道:“你要不要猜一猜,他能不能認出你,又會做什麼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