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它的嘴角輕微勾起一點弧度，盈盈道：“這是怎麼發現的？”
喻瑾不答。
它也沒指望能從喻瑾口中聽到答案，自顧自道：“我本來以為，我的演技還算不錯，至少不比你差。居然這麼快就被識破了。”
它顯然在暗搓搓地内涵喻瑾隐瞞身份來到南越分部、故意扮演一副不谙世事的清澈愚蠢大學生樣子，但喻瑾對它的明嘲暗諷沒有任何反應，臉上的表情仿佛凍住了般，叫人看不穿想法。
刀刃挨上了它的脖頸。喻瑾重複道：“滾出來。”
葉琤暗自抽氣。
就在剛才，喻瑾持刀指向它時，葉琤突然感到自己似乎又能控制身體了，他隐約意識到什麼，但現下顧不了太多，集中精神試圖搶回身體的控制權。
它道：“如果我說不呢？”
它相當有恃無恐，畢竟現在喻瑾拿刀指着的是葉琤的身軀：“你可想清楚了，受傷或者死亡，都是由這具軀體來承擔的。你很喜歡他吧？”
喻瑾果真沒有下一步動作，但也沒有把冰刀放下的意思，仍舊穩穩舉在它眼前。少頃，他沉聲道：“來談談交換條件。”
“條件？”
它失笑着重複道：“從很久前開始，我發現你們人類就很喜歡把這些話挂在嘴邊，為了自己的利益，什麼東西都可以作為籌碼交換。金錢，婚姻，甚至是性命。我也還算是了解一些，知道雙方想要交換條件，必須得拿出對方感興趣的東西來——你覺得你有嗎？”
“……”
“或者說……”
它擡起手，越過刀鋒，指尖輕輕拂過喻瑾耳畔，動作暧昧缱绻，如果忽視掉兩人之間橫亘的冰刀，乍一看還以為他們是對親密的愛人：“你甚至願意為了這個人，以你的生命作為代價嗎？”
不要！
葉琤頓時五内俱焚。
這種一換一的操作，就是它先前所說的選擇嗎？
沒等喻瑾回答，它似乎後悔自己說出這番話了：“啊，請忘掉我剛才說過的話，我也不想看着你死在我面前，畢竟，從第一眼見到你的時候，我就挺喜歡你的。而且你那麼特别，就像一塊美玉掉進了石頭堆裡，誰都想據為己有。”
真是日了狗了！
因伴侶被觊觎窺視而産生的恚怒占了上風，葉琤終于忍不住在心底爆粗，拼命尋機掙動困住他的無形枷鎖。
它邊說，還邊用拇指反複摩挲着喻瑾的臉頰，輕佻地拉長腔調，笑道：“你長得這麼漂亮，任誰看了都動心——啊。”
它的手指落在喻瑾脖頸處，扯開了一點衣領，那裡赫然是葉琤昨晚留下的吻痕，星星點點宛如雪地裡綻開的紅梅。
它稍稍凝神，微感詫異，連呼吸也停頓了片刻：“這是他弄的？”
它無視刀鋒，往前踏出一步逼近喻瑾，追問道：“你和他上過床了？”
喻瑾眼底情緒稍縱即逝。
它沒有錯過這點羞意，臉上掠過不可思議的神色，胸膛起伏的頻率加劇了，掐着喻瑾下颌迫使他仰頭：“原來像你這樣的人，也會耽于情愛、甘心屈服于他人身下嗎？這個普通人類究竟有什麼魅力，能讓他對你有這麼大的吸引力？”
葉琤登時破口大罵。
都說了他愛的是小爺我高尚正直的靈魂！
還有，拿開你的髒手！
葉琤沒注意它操控的正是自己的手，一不小心把自己也罵了進去。可就在他這麼想時，突然發現自己的手一僵，随即竟如他所願地收了回去。
葉琤神色一醒，他似乎摸索到了正确的竅門，連忙抓準時機争奪控制權。
果然，下一秒，他聽見它在心裡嘲弄道：“雖然你的精神力量很強，但你可别忘了，這裡是我的域場，所有的一切都由我來操控和定義。”
待它說完，葉琤好不容易動彈的手腳又與他失去了聯系。
喻瑾臉上那點情緒轉瞬消失，很快恢複鎮定。他冷靜道：“我也勸你想清楚一件事：不論是在域場還是外界，我都有足夠的能力鎮壓你，以前是，現在也是。如果你不想兩敗俱傷，那就從他的身體裡滾出去，這一次，我可以放過你。”
聽見最後一句，它顯然感到非常意外：“你居然會為了這個人類妥協讓步到這種程度，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不過，我想，我們不必走到那種地步。”
聽起來它有退讓的意思，但喻瑾可不會天真地以為它有那麼好說話，于是沒吭聲，等着它接下來的話。
“很久以前，我見過人類做出很多不同的選擇，有好有壞，但大多都不會超出我的設想之外。”
它擡手彈彈冰刀，粲然一笑：“現在是個不錯的時機，我也想讓你來做一次選擇——我想看看，你是否會選中我設想的那個選項。”
葉琤瞬間提起心來：它又想幹什麼？
喻瑾明顯也和他有相同的疑惑。隻聽它悠悠道：“三個選項，選一個。第一個選項，你殺死我，也同時殺死這副身軀和你愛的人。”
喻瑾抿緊薄唇，默然無言，似乎快要凍成一座冰雕。
“唉，瞧你的表情，看來是不樂意。”
它不出所料地哂笑道：“那麼聽好了，第二個選項，你可以不動手，我也不會對你做什麼，你我——哦對，還有他，我們三個永遠留在這裡，誰也奈何不了誰。我可以向你保證，隻要你在這裡，我就不會離開，你也不用擔心我禍害人間。這個選擇怎麼樣？”
這他丫的都是些什麼鬼選項？！
如果此刻葉琤手裡有一盆狗血，一早就對準它潑過去了。
這個提議基本屬于一換一，在外界看來聯盟雖然損失了一名頂尖高手，但藏在衆人身邊的不定時炸彈也一并消失了，對于喻瑾這種凡事顧全大局的人而言，誘惑力不可謂不大。
葉琤仔細一琢磨，猛然發覺喻瑾是真的很有可能選擇這個選項。
他既不願傷害葉琤，又不願讓這特級異型出去為非作歹，這個選項對他來說最為有利，要為此付出代價的人隻有他和葉琤罷了，但傷亡會降至最低，這麼一看很劃算。
喻瑾卻不為所動，冷淡道：“說你的第三個選項。”
“這第三個選項嘛……”
它摸摸下颌，歪着腦袋緊盯喻瑾，緩緩道：“我可以放你們出去，不過，我不會離開這具身軀。”
喻瑾寒聲道：“我有一百種方法逼你離開。”
“哈哈哈。”
聽到這個回答，它居然笑得愉悅：“當然、當然，我相信你總有一天會找到辦法把我逼出去——但那是多久呢，一年，十年，還是一百年？這個人類活不了那麼久吧，你的壽命那麼長，又何必和他糾纏、最後惹自己傷心呢？所以，我的第三個提議就是——”
它攤開雙臂，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垂目望着喻瑾，神色期待：“我可以扮演‘葉琤’這個人，留在你的身邊；并且，我還可以和你簽訂契約，永遠不會背叛你，你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哪怕是去剿殺我的同類——你和執天閣的成員，不也訂立了類似的契約嗎？”
喻瑾瞳孔微縮。
葉琤同樣被震驚得失語，一時間隻能愣愣地看着它攬上喻瑾後脖頸，充滿暗示性地揉捏他後頸的軟肉。
“以及，最重要的一點……”
它憐憫地看着喻瑾：“我剛剛說過，人類的壽命尤有盡時，但我不一樣。我可以讓這具軀體永遠保持在最完美、你最喜歡的模樣，長長久久地陪你走下去，不比這個可能半途就折了的人類好多了？”
原來這才是對喻瑾最有利的選項。
霎時間，葉琤腦海中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