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理公司啊。”蔣光昀說。
任願被這理所當然的語氣震住片刻,頓覺自己有些傻,轉開話問:“……那你有沒有什麼投資的渠道?我有些閑錢想要投資。”
“你要投資?”蔣光昀想了想,說,“正好喬導最近也搞投資,家電行業,但不确定性有些大,他一直猶豫。”
“數目肯定不小吧。”任願直覺這是自己搞不起的投資。
果然,蔣光昀說了個八位數。
任願抿抿嘴唇,“算了,我還是繼續賺我的小錢吧。”
蔣光昀用鋼筆在文件下簽了字,說:“以你現在的熱度演戲,不愁賺不了錢,嗯?對了,你簽經紀公司沒?《荒島》最近的熱度可是節節攀升,單靠你一個人是控制不了輿論的。”
蔣光昀顯然也知道最近網上發生的事,天恒那邊他打了招呼,可任願畢竟不是天恒的藝人,蔣光昀沒有道理要求公關部門為非公司藝人加班加點,就算那是自己親姐姐嚴寶懷的公司,自己也該知道分寸。
任願沉默片刻,才坦誠道:“其實……是我不想演戲了,所以一直沒找經紀公司。”
這話一說出來,手機那邊遲遲未回應,久到任願看了眼界面,确定沒挂斷,又“喂”了兩聲:“怎麼不說話了?”
蔣光昀聲音幹澀,“……你要退圈不演戲了,為什麼?”
任願手指無意識地摳着床單,“沒有理由,就是不想繼續了。”
蔣光昀這會沉默得更久,問:“是因為我以前說的那些話嗎?”
任願垂眸,“……不是,就是累了。”
别人的起點,已經是自己到不了的終點,做演員除了自己喜歡,其實或多或少還是有幾分虛榮心的,而他自己的心理狀态撐不起來自己的野心。
或許自己就不适合這一行。
蔣光昀說:“可你上次接到成晨導演的試鏡邀請,明明很高興。”
任願啞然一會兒,不可否認那時自己内心的歡喜,“當然高興,畢竟導演這麼有名,我還是第一次接到劇方遞來的試鏡。”
雖然更有名的演員,是劇方求着演,連試鏡都不用,但他已經很知足了。
“萬一你通過了這次試鏡呢?”
“怎麼可能……”任願雖然準備充分,之前甚至有些焦慮,但其實也是一種不自信,他打心眼兒裡沒覺得自己有多少勝算,也早已消磨了這種渴望被選上的期待,他笑着說:“如果選上了這個角色,我就不退了呗哈哈哈。”
任願在說笑,可蔣光昀卻沒笑,
他在很認真地回憶自己說過的話,他曾經因為出軌的父親也曾是演員而遷怒懷疑于任願,坦白講,他也不願意任願繼續留在娛樂圈,可就此放棄,他也從心底歎一句可惜。
雖然是名利場的大染缸,可同樣也是藝術的搖籃和殿堂。
他第一次認識任願,就是在舞台上閃閃發光的那條美人魚,即使本人都不知道。
蔣光昀垂眸,手上轉着鋼筆,“那看這次試鏡吧,我等你消息。”
“嗯哼。”任願心情有些低落,不置可否。
*
轉眼到了試鏡那一天,任願一身簡簡單單的打扮,開車到了本市一家小劇院。
烏泱泱幾十人都在等着,有些甚至在圈中都叫得出名字。
任願最近正火,有些人主動上前來攀談,與他談着節目走向,沒話也要找話。
除此以外,任願還看見了一個老熟人,他以前的經紀人,丁陽。
丁陽顯然是來陪藝人試鏡的,任願進來時他也一眼看到了,臉色帶着他早已看穿的意味,道:“不是不再演戲了嗎?還來試鏡?”
任願并不作解釋,隻是微微一笑,丁陽冷嘲熱諷幾句,覺得打在了棉花上,也就不說了,轉而套起了話:“在哪裡高就?”
“還沒簽公司。”
丁陽依舊習慣性遞煙,任願拒絕,他便自己抽了起來,“是想談個好合同?”
任願含糊其辭:“走一步看一步吧。”他問,“丁哥來陪藝人試鏡?”
自從信業被天恒收購後,丁陽就過得不太好,架構變動,上面的領導雷厲風行,不然他也不會跑來這裡帶新人。
丁陽沒好氣地說:“公司新簽的小孩,不抱希望,上個小龍套就行,你試哪個?”
“還要看劇組安排。”
兩人三言兩語地打探虛實,周圍的小演員耳朵豎得尖尖地在聽。
遠處一個很年輕的女生快步走來,“任老師,我是那天跟你通話的小林!還記得我嗎?”她話語興奮,拿起脖子上的工作證晃了晃,“你真人好帥,比節目裡帥多了。”
任願笑說:“我記得,你不是要簽名?我連筆都帶了。”
小林從包裡掏出一張照片,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您可以簽這個嗎?”
任願接過一看,竟然是一張他在《荒島之行》裡的節目截圖。
是他看見蔣光昀出現在帳篷外時,震驚又複雜的神情,他整個人跪在地上,仰頭看着面前的人影,閃電的白光劃過他的臉龐,他面色白皙,嘴唇一半蒼白,一半殷紅,琥珀色的眼睛好似都現出了重影。
為什麼要打印這張出來?這張他表情都失去管理了,雖然不難看,反而構圖很精美,但也不算什麼神圖啊。
任願心裡疑惑,但還是刷刷簽下了名。
小林小心翼翼地收起簽名照,“謝謝任老師!我是楊琴老師工作室的林清,你叫我小林就好!祝你試鏡順利!”
原來是楊琴編劇邀約的他,任願有些訝異,“謝謝你,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小林歡快地走開後,旁邊的丁陽一臉怪色,“你是劇組邀約過來的?”
任願說:“還是要謝謝《荒島》的熱度。”
丁陽說:“那看來劇組已經給你安排試哪個角色了,”丁陽上下快速掃了一眼任願,“是陳平?”
陳平正是那個聾啞人。
任願吃驚于丁陽的眼色,也不否認:“是。”
“那你機會有些渺茫了,”丁陽有些可惜,但臉上更多的是譏诮,“據說這個角色已經被定了。”
任願即使不抱希望,但心中還是有些不快,也嘲笑自己心思不堅定,随意的一個餌就将他鈎了過來。他勸慰自己這還算好的,至少不是等定下了再把他踢了,更何況,他本來就不是鐵闆釘釘能入選。
任願勉強撐起笑,“丁哥怎麼知道的?”
“我自然有我的消息渠道。”
任願沉默了一下,手中握緊了剛剛工作人員給他的試鏡戲份和台詞,“這個角色挺難演的,我本來也沒什麼把握。”他說的是實話。
陳平是一個先天殘障的人,有和母親大量的手語戲份,演員的手語需要非常熟練才行。
其實求安穩的話,直接去找一個符合聽障要求的人來試戲可能會更好,至少不出戲,而且依照劇本簡綱來看,陳平的戲份并不多,主要戲份在魏青青和陶秀薇身上。
任願說:“既然是據說,那也就是還不确定,不然也不會讓這麼多人來試鏡,我也很好奇最後是誰能演這個角色。”
丁陽見任願不信,他看了看周圍,湊近任願,低聲道:“他今早上第一個試了戲就走了,就是那個齊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