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一眼時間，自然知道此時進來找他的人是誰，他的小助理王言。

王言也是XX大學畢業的學生，是沉長風最近兩年招的，他的性取向沒有跟除了父母之外的人說過，為了避免閑言碎語，招的男助理。

南許那日問他，推測了時間後，他得出了一個結論，是□□做的好事。

沉長風從來沒有跟□□說過他喜歡男人，隻是對方調侃想要給他找對象時，他回了：「我對女生不感興趣，智者不入愛河。」

那時的沉長風對自己的性取向不明了，對男生女生都不感興趣。他在網上無意之間見過，這樣的人被稱為無性戀者。

可□□是什麼人？他是個沒有文化的人。在他的世界裡，不是A就是B，沉長風的回答在他的心中另有一番解釋。

對女生不感興趣，那就是對男生感興趣了？

可□□就是這麼陰差陽錯的猜中了。

沉長風是偶然發現自己喜歡男人的，大學畢業後進入啟峰集團從底層實習了三個月，加班後無奈參加酒桌文化。同期的男實習生喝醉了，上級領導讓他送回家。

男實習生就這麼爛醉如泥的癱倒在他身上，沉長風沒有喝酒，可他的身體卻有了微小的變化。

他對男實習生沒有任何感情，但很多事情是不需要感情的。沉長風把對方送回家後，回家沖了半個小時的冷水澡，他不是靠冷水來沖刷身體，而是想用冷水沖走他腦海中一時接受不了的信息。

這麼年了，他以為可以坦然接受了。

能在父母面前告知他喜歡男人，能在南許提問時爽快回應，可真的讓他和另一個男人在一起，會讓他感到不安和恐懼。

他冷漠強大的外表其實不堪一擊。

越是内心柔弱的人，保護殼就越硬。

“沉總，這裡有幾份文件請您看過之後，麻煩簽字。”王言和沉長風的相處非常愉快，就算是工作上的無心過失，這位總裁第一時間想到的永遠是如何補救，而不是一味地苛責。

沉長風說過，人都有難免會犯錯的時候，不必揪着一點不放。重大的過失自行承擔責任或者移交法務部，能夠彌補的小過失，就趕在爆發出負面情緒前，趕緊補救，就可以了。

一個情緒穩定，不随時随地發瘋的領導，是他作為打工人修來的三世福氣換來的。更何況沉長風做事僅僅有條，在隐形之中教會了他許多的道理。

他開始關注身體健康，調整良好的作息，整個人像是重新活了起來。

可他和沉長風相處的時間越長，越是覺得他們之間的距離越遠。

沉長風和誰的關系都像是兩條永遠不會相交的平行線。

“嗯，好，我簽好字就給你。”沉長風的眸子掃了一眼文件，王言和他僅僅隔着半張桌子的距離。也許是心虛在作祟，blog的網頁被他縮小至菜單欄，即使他知道王言不會做不禮貌的舉動。

“你還有事嗎？”沉長風看着遲遲不走的王言問道。

“沉總，自從公司開拓新能源項目後，大西北的三座礦山被擱置着，沉……額，您的叔叔建議把那幾座礦山開采了。既然自家有礦山，就不用從國外采購了，運輸和關稅都是一筆不小的費用。他是這麼說的……”王言倒黴，在幹活的時候被抓了個正着，沉長風的叔叔不在懂事會上提出，倒是來為難他這位小小的打工人。

沉長風爺爺買的五六座礦山，有三座在大西北。采礦的項目需要董事會投票，看來他的叔叔是私下裡問了一遍，拿到了不到一半的同意票，才讓王言轉告的。

轉告的話語聽上去像是建議，實則是用長輩的身份來壓制他，不當面說能夠有進退兩條路可以選。到時他問起來，對方就說王言轉告錯了，沒有錄音，也沒有白紙黑字，最後隻能是自己助理背鍋。

“王言，把大西北三座礦山的采礦項目資料找一下，應該在……”沉長風是真的不知道陳年舊日的資料放在何處了，“你去資料室找一下，我在電腦裡找一下電子備份。”

“好的，沉總。”王言松了一口氣，關上了沉重的門。

沉長風在找礦山電子備份之前，打開了他沒有回複的blog頁面，點下了回複：「謝謝，希望你也是。」。

心中松快了不少，更加專注于手頭的工作。

清脆的鼠标按鍵聲此起彼伏，終于在某一刻停下。

十一年的電子資料沒有泛黃的紙張和淡淡的黴味，還是純白嶄新的。

沉長風點開《啟峰集團西北礦業有限公司采礦權登記信息》，查看了三座申請露天開采的礦山位置。

“青海省……”

沉長風的手機一震，他有預感是那個人發來的信息。

南許：「沉總！我們到青海湖啦！好美好美好美！我詞窮，除了好美其他的什麼都說不出來了！照片裡的景色和親眼看到的就是不一樣！」

南許：「發來一張圖片。」

圖片中的南許朝着天空揚起側臉，青海亮麗的陽光打在他的側臉上，溫暖了時光。在他的面前是一望無際的青海湖，風是透明的，穿過手機吹到了沉長風的心裡。

長風沉沉：「風景真好。」

他想，那就去一趟青海吧。

去完成工作，順便去見見南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