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明昨天晚上和他男朋友打了一晚上的視頻電話,我都要瘋了!我和我女朋友都不帶這樣的!我要換室友!”王柯文想起和徐明一間房受盡的折磨就痛不欲生,趕緊啃了兩口哈密瓜,解一下心頭的苦。
王柯文說到「男朋友」這三個字眼,王言睜着驚恐的眼神回頭看了他們一眼。
男大學生真是有一種不顧别人死活的青春。
王言不知道,他身邊的沉總也是如此……
“昨天可能是換了新的地方睡覺,我不太習慣,一整夜都沒有睡好……今天早上為了看日出五點多起床,身心疲憊了。”
是南許的聲音。
沉長風和南許在火車上通過語音電話,他記得對方的聲音。
“嗯?你們有沒有聞到一股……香水味?”南許聞到了熟悉的香水味。
是沉長風忘記在司機師傅車裡的那瓶香水,可他們剛從車上下來,身上就算是殘留聞上去也不會很濃烈。
更像是有人噴了之後,站在了他們身邊。
“我剛從司機車上下來,嗅覺疲勞,我隻聞到了手中的哈密瓜和羊肉串的味道!香噴噴的!”王柯文不正經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所以他的話沒有任何參考價值。
“我同意王柯文說的。”同理,徐明的話也不具備任何參考價值。
那麼隻剩下張帆。
沉長風的心一緊,那瓶香水是濃香精,持久度很高。噴在衣服上三天還會留下淡淡的味道,更何況他早上噴的。
好在電梯門在此時打開了。
王言拿着行李不方便,所以先進去,站在了電梯的最裡面,沉長風随後跟上。要是普通的i人看見電梯内部站着兩位西裝筆挺的精英人士都會選擇乘坐另一架電梯。
可惜四個年輕的大學生E人占了一半,就算南許和張帆不願意,也被王柯文和徐明拖了上去。
沉長風的商務房在賓館的最頂層,南許四人一定是比他先下的。
他的目光無處擺放,最終落在南許的後脖頸處。
細膩雪白的皮膚滲出了一層汗,在電梯的光線下微微發亮,烏黑蓬松的短發黏在了微紅的耳後,整個人冒着好聞又柔軟的熱氣。
他吞咽了一口,視線轉移在了電梯一側。
電梯的轟鳴聲被王柯文和徐明的聊天内容蓋了過去,電梯運行的聲音越來越小,門打開的瞬間,除了南許之外的三人走了出去。
南許稍作停留,突然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似的,轉身看向了身後的男人。
這是沉長風第一次和南許在現實中對視,他盡可能控制自己的眼神,從中擠出一絲和善。
“額……那個……請問,您是沉總嗎?”南許說話的聲音很小,眼神躲閃了兩下,又堅定般地看向沉長風。
那雙黑色的瞳孔像是搜尋着蛛絲馬迹的探測器,小心翼翼地向答案挪動。
他從進電梯後就注意到了這位穿着西裝的男人手上拿着的資料,在搖晃中他也看清了“啟峰集團”這四個大字。同樣的香水味,一樣的集團,這個男人年紀像是在三十歲上下,如果他的猜測沒有錯,那麼他就是沉長風。
王言用奇怪的眼神來回在沉長風和南許身上打量,臉上疑雲密布。
原本以為連萍水相逢都不是的男大學生,怎麼現在連沉長風的姓都知道了?
他這位貼身助理表示很疑惑。
他到底錯過了什麼重要的細節?!
通常來說,沉長風不會用自己的社交軟件直接加他人的社交賬号,而是通過第三方來進行一個最初的篩選。這個第三方指的就是王言了。
現在,沉長風跳過王言這一步,是因為他不想讓别人知道自己的隐私。
王言就是那個别人。
沉長風遲疑了一秒,他卻感覺有一分鐘那麼漫長。
“不,我不是沉總。”沉長風面不改色地說道,毫不理會一旁驚掉下巴的王言。
沉長風這麼做自然是有理由的。他來大西北出差,時間緊張,工作密集,如果南許知道自己就是沉長風難免要找個時間吃個飯,再簡短的遊玩一番。
這才是災難的開始。
他不知道時下在年輕人群中流行着什麼,話題老套,說話沉悶,南許的其他三位室友一定會感到尴尬和拘束。
畢竟集團在團建時,他坐在人潮湧動的席間,卻依舊感受到無比的孤獨。
孤獨與人多人少無關。
他怕冷場,再失去這位好不容易交到的朋友。
更重要的一點,沉長風不知道南許對三十三歲的他有何看法。
每日早晨在衛生間洗漱時,他擡頭看着鏡子裡不再年輕的自己,稚嫩的臉龐變得有棱有角,眼神中的感情在平淡的日子中抽離而去。
這張臉出現在南許的面前,會不會把對方吓一跳,自己并沒有對方想象的那麼有帥氣有風度……
他們做朋友才第一天,聊天浮于表面。
很多事情都沒有真情流露過,既然沒有深交,直接見面沖擊力會很大。
這也是沉長風三十三年裡沒有找到朋友和對象的原因。
他更喜歡在線上有了無與倫比的共鳴後,再線下見面。
“我認錯了?”南許一臉懷疑,卻依舊叫了一聲稱呼。
“嗯。”沉長風輕輕點頭。
王言現在就想從電梯裡出去,眼前的事态發展已經超出了他的理解範圍。
沉長風看着南許眼神中有些落寞,按下了開門鍵,走出去的瞬間他的語音電話響了,他低頭看見那個名字,第一次覺得刺眼。
是南許打的語音電話。
電梯門緩緩合上,他們四目相對,卻一句話都沒有說。
沉長風就這麼看着南許消失在電梯門越來越窄的縫隙裡,他的心也如被關上的門一般再一次緊閉了起來。
長風沉沉:「對不起。」
這是沉長風第三次跟南許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