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封兒看了一眼大多數地方被嵌了鐵絲的欄杆上空。
劉殊搖了搖頭,回道:“教師宿舍那裡沒有這東西,可以直接翻進去,我昨天踩過點了。”
對方也沒有多勸,他執拗的很。
教師宿舍的地點有點偏,幾乎已經沒什麼老師住這,但順着小道就可以拐進校園裡,還算不錯。
劉殊屬于腿長腳長的類型,這種技術活很簡單,先踩上石柱的底部,另一隻腳蹬上欄杆中間的一道杠,再起腿繞圈就可以安穩落地,很保險的方式。
隻不過他千算萬算沒算到這裡居然有人,還是個學生在這裡,怕不是小偷混進來了吧。
可惜那一頭金發再次紮了他的眼。
冷渾猶為什麼在這?
對方手裡夾着煙,沒有因為劉殊的突襲而改變,渾濁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氣質上多了些頹敗,無力依附的貼在紅磚牆面上,燃燒的煙灰随着小幅度落在地上。
冷渾猶站在陰暗裡,不被太陽照射。
劉殊心甘情願的湊近他,觀察着煙的品牌。
冷渾猶神态自若的看着對方的小動作,故意朝他呼了個煙圈,劉殊透過煙霧注視上位者的紅血絲,顯然一副故事過多的人設樣。
化學物質被吸入鼻腔,咳嗽聲響了幾下就傳來劉殊的罵聲:“難聞,這東西到底有什麼好抽的。”
“是沒什麼好抽的。”冷渾猶答。
在說話的同時把煙掐了,沒分給劉殊半個眼神回了宿舍。
床頭的便利貼和糖果都不見了蹤影,而房間裡的兩個垃圾桶都沒有東西,隻能說明被冷渾猶收下了。
劉殊的心情好了幾分。
一點四十五的鬧鐘對于劉殊異常緻命,效果如同催命符一樣。
床上的人煩躁不安的在手機屏幕上狂戳,一邊還順着有些淩亂感的發型,和八十年代歐洲藝術家有異曲同工之妙。
對面床鋪的人已經不在了,冷渾猶抽煙的樣子在劉殊腦海裡不停播放,與之混淆的是母親在天台抽煙的模樣,同樣的疏離。
單肩背着書包在走廊穿梭,模糊不清的面容在他大腦中一閃一閃,隻能靠服裝分辨老師與學生。
到一處時劉殊停下,擡頭向門牌号望去。
高一(五)班
門是半掩着的,一般為了迎接新生都是全開,開空調是唯一能夠當做借口的理由。
劉殊想到這裡沒有絲毫猶豫,直接朝着門踹了過去,一桶帶着肥皂泡的髒水撒到了地上,他的校服多多少少沾到了一點。
班裡的同學大部分都愣住了,他們沒想到這個開門的人會是劉殊。
當事人感覺自己身後被别人的影子籠罩,這個味道他在冷渾猶的校服上聞到過,混雜着零零散散的煙味。
冷渾猶的聲音很虛弱,卻依然用命令的語氣:“進去。”
劉殊本就被這一出搞得不爽,現在倒是如願所償到了他的臨界點了。
“誰幹的。”語氣中不包含疑問,面上還是淡泊的笑,好似真的和藹可親一樣。
沒人敢回答。
劉殊的笑意更加誇張了,仿佛想到了什麼開心的事一樣,搬起那個倒髒水的桶就把飲水機裡的往中灌,直到已經快溢出去。
他走到教室中央,開口:“既然沒人願意告訴我,那我就隻能自己找了。”
話音一落的那一刻,整桶水都被劉殊從四面八方倒出去,教室裡的人一瞬間瘋狂逃竄,他們原本以為劉殊就是開玩笑,沒想到居然來真的。
沒一個人能逃過這場罪孽的洗禮,這是唾棄天使的懲戒。
他灑的正開心的時候有人向他走來,那人臉上的肉都在憤怒的抖動,兇狠的看着破壞了好事的劉殊,一拳想要打在他臉上。
劉殊收斂了笑意,順手把桶扣在這個同學的頭上,一腳給踹了出去。
冷渾猶置身事外的看着這場鬧劇,就像已經參觀了數百次相同的展覽。
門外傳來尖銳的女聲尖叫,那是他們的班主任,尚舒。
五班不得不放棄了今天的自習,每個人都至少在浴室裡待了半小時才洗幹淨,而劉殊在疑惑該怎麼才能不碰到傷口消毒。
那個裝髒水的桶實在過于粗糙,提手的部分早已生鏽,他隻能在潑的時候舉着,手指被蹭的磨出了血痕。
冷渾猶從校長辦公室回來了,開門聲響起,劉殊仿佛看到了救星一樣,急忙的招呼,怕下一秒人就跑路了。
“好室友,幫我消個毒吧。”為防止對方不信,還給他看了傷勢。
劉殊執着的盯着冷渾猶,露出日複一日他的招牌笑容,冷渾猶無奈的歎了口氣把他帶到床邊坐下。
冷渾猶主動搭話:“沒必要這樣,很荒唐的做法。”
劉殊反駁:“那隻是對你而言。”
劉殊看着台燈的白光打在對方的側臉上,不把他放在眼裡的人現在隻能看見他,為他上藥,與他交談。
塗藥的人動作頓了頓,又恢複了正常,“你并不了解我,對于我而言就已經是我的全部了。”
“所以呢。”劉殊認真的看着他的手包裹着自己的,“你又了解我多少。”
冷渾猶沒有說話,或許是默認了。
他上藥的動作很輕,刻意放緩了力度,因此有些不可控的手抖,這點倒是他們很像。
冷渾猶把手放回了劉殊的腿上,低聲提醒:“好了。”
洗漱完後無所顧忌的躺在床上,沒有了曾經的争吵,沒有了原本的恐懼,沒有了缥缈的痛苦,仿佛一切都在塵埃落定前的黎明。
他盯着自己塗了藥的那隻手看,直到困倦席卷而來,眼簾才落下。
冷渾猶一閉眼就是劉殊站在教室中央,同學向外逃竄,他迷茫的朝自己笑。
下意識的把自己環抱,祈禱能趕緊忘記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