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寂将影子吞并,沒有人打擾,沒有物尋覓。
冷渾猶端着兩杯不同顔色的液體走到劉殊身邊,舉在他面前。
“特調,喝嗎。”
“你調的?還是林姐。”
劉殊身上裹着空調被,在酒吧天台的搖椅上吹風。
“林姐,我目前還沒這個本事。”
他順手接過,很淺的茗了一口淡粉色的液體,一股辛辣伴随着草莓的風味,侵占着口腔。
“前幾天你去校長辦公室,怎麼解決的。”冷渾猶問。
“能怎麼說,就說是開玩笑而已,讓他們别當真,别看尚舒在走廊裡吼的那麼驚悚,她在辦公室也吼的很驚悚。”
回答的人卻又反問。
“你怎麼突然在意這個?”
“下周期中考,怕你被尚舒借題發揮。”
“那時間過得挺快啊,打算把這個設為紀念日嗎。”劉殊賤兮兮的回應。
美好的時光轉瞬即逝,痛苦總喜歡在别人幸福的時候橫插一腳,活的像個不知廉恥的小三,雖然大多數人也都這麼覺得。
當何千明和玉丹寸不在他們身邊時,兩人說的話少的可憐,最好的社交方式就是沒話找話,但他們當中都對于交際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至于寂寞至死。
“之前聊樂器的時候不是說自己不會嗎,怎麼現在突然就精通貝斯了。”劉殊邊喝東西邊責怪。
“不想參加文藝活動,融入不進集體。”
像是覺得不夠具體,又再次補充。
“學校每年都會讓高中部表演,一般是學生們的大型裝逼現場,我通常會跑到酒吧打工,這樣至少還有錢拿。”
“被人當猴一樣在台上看着确實不好受。”劉殊感同身受的點了點頭。
一定要是猴嗎。
不如去動物園,種類多。
“你怎麼那麼愛吃檸檬糖,每天都得往兜裡揣幾顆。”
剛才冷渾猶想找林姐換成檸檬糖漿的,可惜的是材料用完了,隻能将就着換成草莓。
“我媽愛吃。”
這是劉殊第一次跟冷渾猶聊起自己母親。
“小時候家裡窮,當然現在也沒多富。每次我聽話的時候就會獎勵一顆,時間久了就不知道是已經習慣吃了,還是自己本身喜歡了。”
冷渾猶聽到蹙了蹙眉,似乎覺得是自己出幻覺了。
“這個語氣聽起來不怎麼溫馨,有些和内容貨不對闆了。”
“你是想和我談心嗎,好高深哦。”劉殊目不轉睛的撇着看他。
對方喝了口青綠色液體,濃郁醇厚的感覺萦繞在全身,整個人仿佛剛才浴缸裡被拖出來,脫胎換骨,“你不想說也可以。”
“那算了,反正我也不了解你的事情,既然都不是什麼光彩事不如藏好了。”
“氣氛有點沉重,我都不知道怎麼接話了。”
“那就祝世界少操出點傻逼吧。”
兩人相互看了一眼,沒過幾秒就直接破了功,發出驚天爆笑。
“文明點。”冷渾猶提醒。
得了,這天沒法聊了。
遠處東方泛紅,新的一天到來,他們在外面鬼混到了早上五點多才回到寝室洗澡。
十一中的考場分布先是按首字母,其次才是成績排列,冷渾猶和劉殊意料之中的坐在一起,像是早就知道了一樣,果然有個在校讀過的初中生當高中同學堪比走捷徑。
鬼哭狼嚎的一陣接着一陣,而聰明點的已經在找同考場的謀算。
這種情況下劉殊還是會複習的,雖說不在意成績如何,但态度還是要自我蒙蔽一下,傳遞一種我的努力溫習的正能量,因此就算考不好心裡也可以慰藉,不至于落得個内疚的心情。
上次離開酒吧之後,林瓊就給了他一本打印冊子,上面都是一些上崗的注意事項,她還沒打算讓劉殊去調酒,畢竟這不是一天兩天就能練出來的,得有專業培訓,平時獨唱和演奏的錢已經比當前台客觀了。
即使這樣冷渾猶也好心提醒他,這份錢不是這麼好賺的,劉殊現在并沒有理解其中的含義。
看着英語卷子長得像天書,劉殊的心裡已經管不上七七八八的了。
拔刀吧,英國佬。
語文、曆史和地理是他最好的三科,他看待曆史就比如那些小說一樣,重複記憶下和老師的深層次引導,倒是不難掌握其中的精髓。
冷渾猶可謂是極其厭惡這門,對于物理和化學更加上心,被并列為哄睡兩件套的科目,他平時聽的津津有味,但避免不了劉殊在宿舍裡看他像看怪物的眼神,就差把“你個非人類”寫在臉上了。
“非人類”也不負衆望的寫滿卷子交了上去,隻待成績見真章。
這是他兩第一次一起工作,因為身高和早熟的原因,看起來比同齡人大了一二歲,面孔卻無時不透露的一種清秀氣息,放在哪裡都是搶手貨的存在。
冷渾猶從更衣室的隔間出來,他早已習慣了有些牛郎感的穿搭,讓化妝師在頭發上凹造型。
旁邊隔間的劉殊一直沒有動靜,像是複習太晚困死在裡面一樣,可又時不時聽見拉鍊的聲音,重複了三四次冷渾猶才猶豫的敲了門闆。
“需要幫忙嗎。”
裡面的人有些煩悶的敷衍。
“快進來。”
在打開的一刹時冷渾猶的耳朵就紅透了,穿校服和休閑服的劉殊他都見過,但穿這種衣服的對方确實第一次。
上身黑粉漸變的西裝外套,在腰身截斷,是父母口中穿了會着涼的類型,腰帶上的不規則星星鑲嵌着水鑽,下身很普通的闊腿褲,腳下為了方便在場地活躍搭配着黑色闆鞋,最緻命是不經意的小配飾,脖子上蕾絲頸圈和食指的戒指。
所有平淡無奇的一切全然随着劉殊變的不一般。
劉殊狂躁的把手背到身後,反看着鏡子,裡面的内搭是綁帶的設計,打好蝴蝶結後會有一小節外套無法掩蓋。
“你幫我綁一下,我手指快打結了要。”
“嗯。”
冷渾猶剛才有一秒鐘的暫停,手不知所措的就提起了兩根松松垮垮的綁帶,在指尖環繞。
睫羽輕顫,眼神不受控的移向腰窩,恨不得扇一巴掌讓自己冷靜下來。
“好了。”
說完就急忙逃離現場。
劉殊像是猜到什麼一樣坐在化妝鏡前,出神的看着這張臉,和他母親有四五分相像。
逃跑的當事人現在在衛生間拿水撲臉,希望能把欲望壓下去,失焦的凝視被打濕的妝容,已經能想象到化妝師一會對他的責罵了。
化妝師:一天天的就不能給我消停點。
剛出廁所門就看到等了有段時間的劉殊,對方從容的笑了笑,手臂抵在門框上不讓冷渾猶出去,臉上化好妝已經沒了以前的乖巧。
“剛才幹什麼呢,可以和我分享一下嗎。”劉殊很自然開口,沒管自己的動作。
“沒什麼,讓開。”冷渾猶盡量平複情緒回答。
“剛才還好好的,現在就這麼兇,你不會起反應了吧。”
一擊斃命。
冷渾猶沒有開口,他隻是繼續看着對方開口。
“這樣吧,既然你這麼喜歡我,給我五百我們試試怎麼樣。”劉殊說。
他是瘋了嗎,是瘋了吧。
“我不喜歡你。”
“别轉移話題,藏着的龌龊心思大家都有,你為什麼總要裝出一副沒有欲望清高的樣子,都已經這樣了還要死裝面子拉不下臉來承認,沒看片沒臆想,你想騙誰呢。”
這幅咄咄逼人的樣子他沒有見過,眸光掠過吃驚,現如今很快被森寒覆蓋。
劉殊把手從門檻上放下,走進冷渾猶,用纖細的手指從他的喉結滑倒胸膛,調戲般的戳了戳,像依依不舍的看着碗裡的肉。
“我嘴很嚴,不會告訴别人的,更何況對我也沒有好處。”
“你大概是腦子有病,自愛點。”冷渾猶皺了皺眉。
“那怎麼,任何年齡都需要生理需求得到解決。”
冷渾猶原本淺黑的眼眸變的陰鸷,一時竟不止用什麼樣的方式對面這個人,他難道沒有一絲的羞恥心嗎。
“别惡心我,演出快開始了,别擋道。”
說着一把将前面的劉殊推開,頭也不回的拐進了走廊。
僵在原地的人有些痛苦的蹲着牆,神情恍惚的落下一滴淚,在感受到溫熱時用手背抹去,想要保持妝面的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