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去玩說的跟談合作一樣,不知道的以為你要和老總吃飯。”少爺笑了笑,“誰啊,還能把你約出去。”
“是我約别人。”冷渾猶
少爺麻了,擲地有聲的吐了個:“哇塞。”
“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你去玩吧,一年到頭就玩那麼幾次,說的我都覺得可憐。”
“真假。”
“真的,摸着良心發誓。”隔着手機豎着三根手指。
冷渾猶不知道自己是該歎息還是笑,他的那句“真假”其實是個肯定句,後面是沒有問号的,而是結結實實把自己包裹成一團的句号。
停頓了幾秒,“…行。”
“行個屁。”劉殊恨鐵不成鋼的罵道,“過生日送别人練習題集,估計他翻都不翻一下就拿來墊桌腳了。”
達恰野乖巧的把寫着“高中知識點一條龍2018”的藍底白字練習冊放了回去,在旁邊一沓七彩斑斓的習題冊上精心挑選着,嘴裡還在提着建議,“那‘底層學生提高寶典’呢?這種很适合他那個分數線。”
“你要不自己去問問他想不想要?”劉殊反問。
遠處穿着簡潔休閑服的女生走來,艾封兒剛去問了冬裝類的位置,“圍巾?帽子?毛衣?”
劉殊:“不知道尺碼。”
“相框?相機?卡冊?”
劉殊:“他淩晨的時候說不愛拍照。”
“他有沒有什麼想要的東西?”艾封兒換了個角度思考。
“不知道,”劉殊随便找了個地方坐下,他覺得自己今天有些肌無力,不知道是不是打了一晚上字的原因,“那家夥平時看起來像道士。”
“那怎麼辦?”達恰野問。
“死吧。”
劉殊頗有些郁悶的把頭低下,靠,明明都快認識一個學期了結果買個禮物都難如登天,但淩晨要是不插殼問那一嘴,等他生日過了知道更尴尬吧,好瘋狂的世界。
随即三人原地解散,總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腦細胞不活動遲早死光,不如依靠一下。
生日禮物準備了,那蛋糕呢,冷渾猶看起來不像是愛吃甜食的人,或許可以猜測的更直接些,他根本就沒打算過生日。
以往元旦他都是怎麼度過的,大概率是繼續打工,看起來那麼拼命,在外人眼裡是一副已經爛如骨髓的混球樣,要是這樣的話想離開似乎也說得通。
劉殊出神的看着聊天界面上對方的主頁,越看越心煩,以至于他壓根沒注意到有人靠近,對方站在自己面前時被吓了一激靈,手機差點沒拿穩。
“先生,需要幫忙嗎。”開口的是穿着印着店鋪logoT恤的一名服務員。
劉殊在下意識想要逃避,他不太能接受對方突如其來的幫助,心髒驟停一刹,感覺自己回到中考解放那天,播報記者的臉不服帖的倒映在如今。
腦海深處的記憶像海鲎的外表一般的罪孽,自己父親的那張僞善的臉仿佛魚眼,讓他作嘔恐懼。
那是最原始的雨天。
“什麼感受告訴爸爸,兩天沒飯吃是什麼滋味。”男人猙獰的面孔好似走馬燈,一次一次播放。
“難受。”小劉殊的臉被死死攥着,藏着泥溝的指甲在他稚嫩的臉上掐出一道血痕。
“那爸爸問你,如果你把錢給了别人,我們沒飯吃要一直這樣餓着怎麼辦?”
“那就餓着,等到下次賺到錢。”
“不,爸爸媽媽不會讓你餓着的,我們會去借錢,然後欠很多很多人情,這些都是因為你。”劉丈泉加重了力度,小劉殊忍不住的幹嘔。
劉丈泉突然松了手,轉身離開時留下一句,“不願意承認錯誤的人,沒有資格用錢。”
小劉殊捂着幹癟的肚子縮回了床角,但小孩的身體是脆弱的,沒過幾個小時他就受不了了。
纖瘦的身軀輕手輕腳的爬到了冰箱門前,有些欣喜的一層一層探着腦袋,終于找到了前幾天吃剩的面包,在關門轉頭的時候,兩顆黑的吓人的眼珠注視着他,“是餓了嗎?”
明顯是詢問的語氣,小劉殊卻聽出來一股子威脅,手上的面包被搶走,把扯住的那一點急忙塞進嘴裡,模樣可以說是狼狽。
劉丈泉一把抓住劉殊的頭發,把他拽到衛生間裡,将整個人抵在馬桶邊上,像是在拷問刑犯,兩根黢黑的手指粗暴的扣着劉殊的嗓子眼。
“你剛才吃東西了是吧,全都給我吐出來!”男人暴怒着。
劉殊胃裡什麼食物都沒有,剛才的那點面包也在不停地反胃中被吐了出來,他現在又變回了一具空殼。
“咳咳…咳。”小劉殊精疲力盡的劇烈咳嗽。
“想吃東西嗎小殊,想吃東西不能靠偷的,這是不好的行為,但爸爸糾正了你,爸爸可以幫你填飽肚子。”
對方警惕的瞥了一眼劉丈泉,他的笑意越發誇張。
“隻要你道歉,你道歉說再也不把錢給外人,你就可以上桌吃飯。”
他不想動搖自己的内心,但實在太難受了,想吐的勁還沒有完全過去,胃由于太久未進食出現絞痛現象,劉殊隻能妥協。
“對不起…我錯了,我不會再亂花錢了。”他的聲音中有了哭腔,父親以為這是示弱,隻有劉殊一個人知道這是不甘。
再長大些的時候,上了初中劉殊學會了說謊,像蜘蛛一樣布網,雖然依舊因為營養不良而在同齡人中格格不入,可劉丈泉很少再有能挑刺的機會。
“先生,您需要幫忙嗎?”服務員朝他瞧了瞧,這個客人已經發呆十幾秒了。
“不用。”劉殊扣了下衣服,回過神,臉上的笑容帶了些歉意。
“好的,那您有需要随時叫我。”
“嗯。”
劉殊往後面的牆上靠了靠,視死忽如歸的給冷渾猶打去電話,他基本摒棄了自己能夠選擇出來的可能性。
對方傳來一陣機械女聲:“對方正在通話中——”
靠!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啊!
與此同時另一邊的畫風就唯美很多,艾封兒眼睛亮閃閃的看着展示台,這些精美的小東西她不常見,不由自主的被吸引注意力。
“你喜歡的話可以買,我之前參加比賽得了三等獎也有獎金。”達恰野說,笑盈盈的晃了晃幾張百元大鈔。
艾封兒也沒跟他客氣,自動帶入了劉殊戴着粉紅發圈和達恰野的滿頭小揪揪,像皇帝下旨一樣挑着。
看着三人小群被五彩斑斓的發圈刷屏,劉殊想死的欲望都有了。
崩潰啊……
實在不行畫個大頭照得了……
人為什麼要過生日……
死亡不是比出生更隆重嗎……
停停停,怎麼想遠了。
冷渾猶和幽靈之間的差距是“H”嗎,他想成為和幽靈一樣虛無的擺渡者。
又或者說他自己就是這個原地踏步的引渡人。
冷渾猶本身就是“幽靈”,不需要成為什麼别物,他從始至終全然是完完整整的自我。
H啊……但這家夥确實渾蛋。
誰敢反駁劉殊可以一巴掌抽的對方找不到北。
雖然劉殊自己也覺得是過度理解,或許隻是因為LHY裡面有YL,對方怅然、匮乏情感的樣子很符合當下所謂的幽秘和靈犀,踯躅沒幾下就很幹脆取下了展台上幽靈形狀的項鍊。
既然冷渾猶有這個願望,那就成全。
惡魔的祝福,請你務必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