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子打破了沉默:“理由?”
“我會赢。”
這樣的決策,如果要由自己下達,那就是完全違背了導師的要求,也就等于是選了自己承擔責任。
可就像飛羽能夠理解他的情緒一樣,二子也明白,此刻的對方已經到了情緒爆發的邊緣,現在隻有兩個方案可以選擇:換他下場,或者将無限開火權交到他的手裡。
究竟要怎麼選擇?
理智上應該規避不穩定因素帶來的潛在威脅,可是情緒上,卻隻想說去他媽的,難道就不能像真的沒有顧慮那樣去拼一次嗎?不計後果,不在乎什麼正确還是錯誤,就這樣相信自己押注的人不會輸,用最後的籌碼,壓他會翻盤!
别說大話啊,傻瓜紅桃。”
二子伸手拍了拍洛倫佐的手臂,想看看對方會不會阻攔自己和飛羽。
洛倫佐卻聳聳肩:“最壞就是要死一起死喽,讓我們的陛下大發神威,把他們打包送回青訓營吧。”
很好,史納菲死忠粉叛變了,那就大家一起發瘋吧。
再次開球的賽場節奏快的難以想象,因為時間剩的不多了,幾分鐘時間球權數次轉換,唯一的共同之處就是球都沒有進過任何一方的禁區。
憑借着身體優勢,馬狼照英撈走混戰區的足球,目光掃視,得出了結論——沒辦法了吧,事到如今還是要靠那個?
一邊跑動,一邊調整了起腳的位置,馬狼從球左下側鏟球向上挑起,為了速度犧牲了精度,所以這一球就從右邊路往球場中央飛去,可以說跟球門和進去都不沾邊,還有些往斜後方走的趨勢。
繪心飛羽睜大眼睛望着幾乎快要抵達最高點的球,他回想起曾經和糸師凜踢的那一場。
可以說這球理論上隻有頭球能力非常出色的中鋒或者後衛才能夠勉力一争,但是,這可是自己的拿手好戲啊,根本用不到打頭球,甚至不用太拼。
真幸運啊,是要讓那沒完成的一球在此時命中?
從馬狼踢出這一球後就趕來争球的家夥們,反應真快,那就跟我一起跳起來啊?
他腳尖蹬地向斜上方起跳,已經追過來地糸師凜本來也想跟着起跳,但是他看到了跟着跳起來的士道龍勝,以及飛羽臉上惡作劇得逞一樣的笑容,選擇了停下來。
他的直覺告訴自己,現在還不是時候。
果然,起跳隻是假動作,飛羽這一下根本沒有用力蹬地,很快就再次踩到了地面上,然後,借着第一次下落觸地的反作用力,更高的躍起。
糸師凜緊跟着跳起來,攔在了他的面前,這一次,他會用更合理的方式阻止。
沒關系,好像要比以前跳的更高,所以,不會被攔住吧。
飛羽在抵達高點,即将擡腿射門的時刻,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好奇怪,沒有以前的那種,被托起來的感覺,好像下墜的速度更加快了,盡管跳的更高,但是滞空卻差了不少,這樣的角度勉強出腳,卻無法保證可以命中。
無法命中?巨大的恐慌在胸腔随着心髒的收縮泵血擴散到全身,他竭力想要保持冷靜,臨時改變了角度,将這一球打向了邊區。
為什麼……明明已經很努力的去恢複平衡了,難道是因為變得更重了嗎?還沒有适應突然增長的體重,所以錯估了起跳的時機,因為惡劣的,想要戲弄讨厭的人的想法,讓射門失敗了……
要換新的射門方式才行,時間,要沒有時間了!
别在這裡猶豫,沒空去懊悔,他得立即去拿球。
落地後的感覺也不同,以往的全力起跳根本不會覺得落地會有問題,可現在卻能感受到腳踝傳來的不适感。
還在能夠接受的範圍内,不如說,這就是普通人的正常感受吧。
因為任性的,隻想要釋放壓力的想法,所以,帶來這樣的結果。
簡單的繞踝活動,确認了的确不會影響,他立即再次趕上,這一次他主動切入了法國隊的禁區,此時無球跑動的狀态是他最大的依仗,不然絕對會被那個蜂蜜色娃娃臉盯上。
他和持球的愛空對視,對方神色堅毅,眼神閃動着奇異的光芒。
沒空間?那就擠過去,制造空間,一個人趕不上?那就雙線傳球過人。
洛倫佐還記得自己又放了大話,但是在這樣小的範圍内,他天賦的武器并不占據優勢,隻能苦哈哈的去幹點【髒活】
距離比賽結束的時間越來越短暫,但球堅定的朝着法國隊的禁區推進,就連二子也完全放棄了守中場和【發牌】的工作,司令塔的指揮官大人用他那睿智的頭腦,如鷹隼般的視野,和不算強壯的身體加入了混戰,巧妙地穿針引線,阻攔了天邪鬼夏爾偷走球權。
飛羽神經高度緊繃,他等着時機,以此決定是主動去拿球,還是等待傳球,但就在這時,肩膀被人撞了一下,他立即錯愕轉身,并在此時意識到自己剛剛居然一直在屏息,他不得不張開嘴大口喘氣,試圖快速讓自己的心率恢複正常。
糸師凜好像跟自己杠上了,不如說,一開始自己盯上了他,而他現在想要阻擋自己的道路。
最後的時間,他沒有選擇加入球權的争奪,反而擋在了自己的面前,貼身防守,他依舊吐着舌頭,晶瑩的口水沾濕了他的下巴。
太近了,近的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交織在一起,稍微有點壞心眼就可以擡頭去咬斷他的舌頭。
啊啊,又來了,煩躁的心情,讨厭這家夥的原因,始終都搞不明白,但是,想要傷害他。
不知道為什麼,總是覺得他很愚蠢,天真,固執,像是某些時刻不清醒的,要堕落的自己。
為什麼就是不肯放棄呢?為什麼要将自己的生命與他人捆綁呢?為什麼不肯接受人就是要獨自面對世界這樣的真相呢?
總是将【哥哥】挂在嘴邊,搞不懂啊,為什麼會有人眷戀自己的兄弟姊妹,為什麼會有人覺得血脈的詛咒是一種饋贈呢?
好恨他們,好想和他們沒有任何聯系,好想把肉割掉,把骨頭剔出來,還給他們,去做真正自由的自己。
快點清醒吧!糸師凜!隻有你,隻有我!隻有自己才可能救自己!
别像傻瓜一樣去等着别人回心轉意,别再那裡裝什麼隻有恨了,真正的憎恨,是絕不會期待着再次見面的。
比賽終于進入了末尾,但是,進球的空間被完全封死了,飛羽甚至沒有起腳的空間。
“喂,還給他?”
洛倫佐不敢相信,愛空已經到了禁區前,目光卻仍舊追在飛羽的身上,明明,糸師凜正在貼身防守他,而且,他背對着傳球方向,無論如何都沒法進吧?
回應洛倫佐的是愛空毫不猶豫的低空長傳,就連法國隊都不覺得飛羽能接球射門,此時,距離比賽結束還有不到二十秒,他們都打算收拾收拾打加時賽了。
但就在此時,讓所有人不敢置信的一幕發生了,飛羽好像背後長了眼睛一樣,頭也不回,直面凜的盯防,背對着球向後擡起了右腿。
沒有停球,而是用腳跟自下而上勾住了球,用力往前一甩——很幹脆利落的射入球網,還是悠長哨聲才将所有人從失神中喚回。
飛羽仍舊保持着這個姿勢,球史上踢出蠍子擺尾射門的雖然少,可并非不存在,但是,唯獨這一刻,他的射門是如此但富有戲劇性,乃至于引發了在場觀衆們的狂熱!
沒人想到這一球會給他,因為他甚至看不到球,沒有人相信他會打進,因為有人對他貼身防守,沒有出腳的空間,但是,他的敏銳他的進球嗅覺此刻近乎野獸,這種看不到球卻能一擊必勝的射門,多像統治賽場的國王!
如同一隻打着哈欠甩動尾巴出擊的老虎,這一球是如此出人意料,精妙絕倫!
尤伯斯迎來了他們的king嗎?
幾乎脫力了,這一球沒有看起來那麼輕松,他的确聽到了正确的聲音,乃至于在那種情況下,拼命捕捉到了對話和氣流的微妙差距,但是,從未嘗試過這樣射門,所以沒辦法像那種富有經驗的球員給出合适的角度,隻能盡力的,快速的出腳,想要憑借着球速來減少被撲救的可能性。
成功之後,松了一口氣,後知後覺意識到小腿抽筋了。
劇烈的疼痛,無法挪動無法站穩,想通過反向的拉伸,來快速的恢複,但是剛一用力,就往前摔倒。
“!”
突然放大的臉和口中傳來的刺痛讓茫然的糸師凜回神,他下意識推開了壓在自己身上的人,然後就看到繪心飛羽跌坐在地上,但是對方也沒吭聲,尤伯斯的人過來想要扶起他,也被毫不猶豫的拒絕。
他看着飛羽自己将腿往前掰,壓在地面反向拉伸,過了大概幾十秒,才從地上站起來。
“凜是笨蛋,所以,讨厭你。”
糸師凜看着對方唇上的鮮紅,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