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雲轉眸，看向沉穩的男子，長歎一聲：“正是如此，本仙才更為擔憂。”

兩者相對無言，氣氛略為沉凝。

良久後，男子望着天上升起的日頭，緩緩放下茶杯，開口道：“浮舍想來在歸來途中，我前去……”接他。

他的話還沒結束，山頂邊緣的路口處，出現了三個熟悉的身影。

“帝君！”同時響起的合音，嘹亮清晰。

男子望着前方齊齊出現的三位夜叉，金瞳微微張大，眸中閃過驚詫，随後，被喜悅取代。

他不急不緩的起身，迎向來者。

“伐難！彌怒！”

比起他，留雲的情緒要明顯多了，她直接揚起雙翼，迅速飛向伐難身旁。

剛落地，她便化成人形，輕輕拉住伐難，上下打量着。

長發男子眨眼，便走到浮舍和彌怒身前，低聲喚道：“浮舍，彌怒。”

“帝君！”彌怒看着男子身上的衣服，雙眼睜大，略有些喜意——

帝君這套衣服可是他親手設計裁剪的！［1］

嗯，帝君很喜歡，可以多做幾套。

“你身上的業障消失了？”男子很快發現他身上的變化，沉聲問道。

“是的，帝君，這都多虧了黑八小先生！”彌怒立即回應道。

“黑八小先生？”男子眨眨眼，有些疑惑。

“小先生在這裡。”浮舍立即擡手，将肩上的小黑泥堆捧下來。

彌怒點點頭，認真道：“黑八小先生不僅救了我的命，還将我身上的業障全都清除了，伐難也是它救下的！”

男子垂落目光，看着浮舍手中黑乎乎的淤泥，金瞳裡浮現出些許迷茫。

一旁檢查完伐難，确定她身體沒有太大問題的留雲，聞言也看向了浮舍的雙手後，心直口快問道：“你們還有閑心從層岩巨淵挖回泥巴？”

“……”

“你好呀！”黑八擡起腦袋，看着面前金瞳男人，愉快的晃了晃腦袋，打聲招呼，随後，又轉身看向後方變回仙鶴的留雲：“你也好！”

“我就是黑八！”它驕傲道。

男子：“……”

留雲：“……”

饒是他們多活幾千年，也是鮮少見到泥巴成精。

這些鮮少情況還是，因受到魔神殘渣影響的土壤出現變化，形成魔物。

這種毫無魔神殘渣氣息、有靈智的爛泥……也是第一次見。

“你好，黑八小先生，我名為摩拉克斯。”摩拉克斯垂眸，微微颔首：“感謝您出手救下彌怒和伐難。”

留雲走上前，來回打量着黑八，稍微清清嗓：“咳，本仙為此奧藏山洞府之主，名喚留雲借風真君，你稱呼本仙留雲即可。”

“黑八，你是如何給彌怒和伐難清理業障的？”

摩拉克斯将目光落在黑八身上，等候它的回答。

黑八在他們的目光下，笑着道：“那些都是特别好吃的美食，我餓了，就順便啃掉了！”

留雲：“啊？”

令仙衆們頭疼無比的業障，啃掉了？

“對啊，就像是這樣！”黑八點點頭，行動力極強的跳到浮舍肩上，身體一張，裹住浮舍頭頂冒出來的黑霧。

“咕嘟~”飽腹聲響起，浮舍頭頂的業障少了許多。

“……”

“今天太飽了，我明天再啃行嗎？”黑八演示完畢，感覺到渾身暖呼呼的，整灘泥都很滿足。

“黑八小先生，你想什麼時候啃，都行。”彌怒伸手将它從浮舍頭頂取下來，抱在懷裡，溫聲道：“我先帶你去休息會兒？”

“好呀！謝謝，猴子大将~”黑八開心的趴在彌怒手上，跟其他人揮揮手：“拜拜！”

“彌怒，請稍等片刻。”摩拉克斯出聲，制止道。

“帝君？”彌怒打了激靈，将黑八往懷中踹揣。

摩拉克斯瞧見他的行為，并沒有多說什麼。

他伸出手，一道金光閃過，一件外形亮澤、圖案精美的靛藍瓷碗出現在黑八面前。

摩拉克斯望着黑八，緩聲道：“此為謝禮。”

彌怒望着那件罕見瓷器，有些驚訝。

“诶，謝謝！”黑八眨眨眼，開心的鑽進瓷碗中。

瓷碗不大，剛好将它裝下。

“晚安！”黑八合上碗蓋，愉快的阖眸休息。

彌怒：“……”

他應不應該告知黑八，這個瓷器是一件信物呢？

以此信物，能換帝君一諾。

帝君一言，就足以令璃月萬衆追之求之，這一諾的含金量，隻高不低。

彌怒眨眨眼，和那雙滿含威嚴的金眸對上視線，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

摩拉克斯望着他，沉聲道：“衆夜叉護璃月至今，今日，能順利歸家，足以贈此瓷。”

彌怒微微一愣，随後，向摩拉克斯微微俯身，喚一聲：“帝君。”

後面，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前去休息吧，辛苦了。”摩拉克斯拍拍他的肩膀，溫聲道。

“好的，等過段時間，請帝君前來試新衣。”彌怒将瓷碗抱入懷中，笑着道。

摩拉克斯微微颔首：“嗯。”

他立在原地，目送着夜叉們離開。

“真好。”留雲站在他身後，音調歡快許多，感慨道：“真是一個奇迹。”

良久後，沉穩的男音才響起：“是啊。”

“巨淵送來的奇迹……”

究竟是善？還是惡？

摩拉克斯金眸望着空蕩蕩的路口，輕抿唇——

為善，便護之。

作惡，必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