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震蕩吓得萬佳樂驚呼一聲,本能地緊緊摟住沈泊言的脖子,鼻尖擦過他的高領毛衣,嗅到一絲絲木質香氣。
兩個人的動作讓對方始料未及,他們也都不約而同地愣在原地。
待反應過來,一個尴尬地松了松胳膊上的勁兒,刻意地挺挺身子離遠了些;而另一個則無聲地彎了下唇瓣,悄悄收攏手臂。
汽車行駛在高速上,晨曦鋪路,暖陽傾灑。
車子開出去了好幾公裡,萬佳樂突然問他:“你是不是認識那位醫生啊?都姓沈?難道是你的家人?”
沈泊言‘嗯啊’一聲:“我大姑。”
萬佳樂猛然扭頭,吞咽一下:“剛剛咱們去的時候還不是沈醫生,等拍完片子就變成她了,該不會……是你特意把人叫來的吧。”
沈泊言沒立刻回答,手指有節奏地瞧了兩三下。
其實他能想到萬佳樂會懷疑兩個人是不是認識,也大概能知到她會偷偷看醫生胸牌,從而由姓氏猜測兩人的親戚關系。
隻是後邊她的這些猜測,他倒是沒有提前預判到。
沈泊言透過餘光瞧見女生呆呆愣愣的表情,看得久了覺得甚是可愛,竟萌生出逗她心思:“怎麼樣,感動嗎?”
萬佳樂啧啧感歎兩三聲,嗤之以鼻:“果然,你和我想象的人設簡直一模一樣。”
“我還有人設?”沈泊言納悶,“那請問我是什麼人設?”
萬佳樂回:“小說裡的霸道總裁。”
“啊?”
“行,給你舉個例子。比如你那句‘當我人傻錢多,救助阿貓阿狗呢’;比如每位霸總必配備一位随叫随到的醫生;再比如現在,你如此油嘴滑舌地問我感動嗎。”
萬佳樂抱着胳膊,用無比真誠且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大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樣子。
沈泊言愣了愣,最後竟是給自己氣笑了:“萬佳樂,你這人知不知好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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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服主管看了萬佳樂的請假條沒說話,等她将電話撥了過去,對方卻委婉地表示不好請假。
萬佳樂默了默:“那您說怎麼辦。”
對方支支吾吾,話裡話外不停地兜圈子,但萬佳樂也算是聽出來了,這不就是勸她主動辭職嘛。
本就是用來過渡的兼職,解約手續還不算太麻煩。
回北京二十多天,萬佳樂已經失去了兩份工作。
此時商場尚未營業,超市入口隻有她孤零零的一個人,她裹了裹自己的花棉襖,站在路邊準備叫車。
剛掏出手機來,一輛雷克薩斯适時且精準地停在了她的眼前。
萬佳樂彎腰看了一番,确定是沈泊言的車,問他:“怎麼沒走?”
“我不忙。”沈泊言從駕駛室下來幫她開門,“上車。”
天氣實在是冷,兩個人一呼一吸間都化作了白煙,袅袅盤旋。
萬佳樂沒跟他客氣,一邊腹诽自己當老闆就是好,沒有遲到早退一說;一邊在他的攙扶下慢騰騰鑽進了車裡。
溫暖的空氣讓人疏朗,萬佳樂舒服地打個哈欠,眼睛困倦的眯了眯。
沈泊言一上車便從後座拎了一個牛皮紙袋子遞給她。
萬佳樂下意識躲了下,她現在看見牛皮紙袋就害怕。
沈泊言對她有點兒耐心,但不多,見她不接,便直接扔在她腿上:“躲什麼,是固體。”
說完便發動了車子。
萬佳樂拆開袋子看了眼,裡面是一個漂亮的藍莓貝果。
溫熱的空氣有助于粒子的播散,果子香甜的氣味随着包裝袋被拆開而瞬間充滿了她的鼻腔,她無意識吞咽一下,現下也是真覺得有些餓。
沈泊言倒也沒再說什麼,開出去一段路,等紅燈的間隙再回頭時,見女生正在翻閱招聘軟件。
她的嘴巴和眼睛似乎形成了很鮮明的對比,眼睛無神呆滞,倒是臉頰鼓鼓,很認真地在咀嚼。
沈泊言心頭突然就軟成了一灘水。
“好吃嗎?”
萬佳樂沒擡頭,神思不在,隻覺得問話的聲音虛無又飄渺,她下意識地從鼻腔裡機械地發出一個單音節:“嗯。”
沈泊言不在意女生冷淡的情緒,他伸手從後頭的車載保溫箱裡拿出一瓶芋泥味的牛奶,擰開遞到她嘴邊。
萬佳樂回過神的時候,被這親昵的動作吓了一跳,她僵了僵沒敢動。
愣怔時,卡在食道中間的貝果引發了呃逆。
她開始規律性打嗝,時間大概間隔五秒。
沈泊言見此,沒忍住哼笑一聲:“喏,給你解藥。”
萬佳樂被膈肌痙攣刺激得縮了縮脖子,喝下兩口,稍稍平複後,笑罵一聲:“幼稚鬼。”
芋泥牛奶裡加了幹桂花,口感香甜順滑,暖人心脾。
萬佳樂面色緩和了不少,擡起手背擦擦唇角。
與此同時,沈泊言突然問她:“你不覺得你找工作的模式有問題嗎?”
萬佳樂:“哪裡有問題?不都是這樣找嘛?”
沈泊言淡淡看着她:“如果以後每次都像現在一樣,無頭蒼蠅似的海投,那你簡直就是在浪費時間,浪費生命。”
陽光折射在他的瞳孔裡,琥珀色的虹膜泛着睿智而犀利的光澤。
萬佳樂的動作一僵,有些難以置信三十七度的嘴巴說出這麼冰冷的話。
氣氛急轉直下,就這麼突破零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