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佳樂對此少見多怪。
她嘗試與對方溝通,可站在門口憤怒敲了兩三分鐘,門内側像是死了人似的安靜。
她最後隻好冷着臉給物業公司打電話進行投訴,對方的接通姗姗來遲。
“不好意思啊萬小姐,這是您和鄰居的私人矛盾,并不屬于我們管理的範疇。”
萬佳樂挂掉電話,簡直快要氣死了,她一次性買了十幾副耳塞。
褚心水和周冕來家裡找她玩。
褚心水問她:“你什麼時候開始搞批發了?”
“沒有。”萬佳樂暴力拆着外賣盒子,義憤填膺,“我丢三落四,隻買一副的話不保險,萬一找不到了就完了。”
周冕淡淡點頭:“你還挺有自知之明。”
“人話?”萬佳樂笑了。
三個人湊到一起就愛喝酒。
褚心水重新開了罐啤酒,喝了兩口忽然說:“我還以為你忍無可忍無須再忍的時候會打上門去。”
萬佳樂咬牙說:“我打了。”
周冕問:“怎麼打的?”
萬佳樂想了想:“大概就是……像雪姨那樣。”
這什麼鬼形容?
聽戲的兩人一愣,幾秒鐘後齊齊發出聲爆笑:“然後呢然後呢?”
“然後……然後就是我可能還比雪姨慘點兒。”
“多慘?”
“雪姨好歹打進去了,我卻連‘傅文佩’的面都沒見到。”
褚心水‘啊’了一聲,不知道哪個詞是觸發點,兩個人又開始新一輪的爆笑。
輕松的氛圍開始蔓延,萬佳樂被好友們可以媲美八百隻鴨子似的笑聲感染,嘴角終于彎了彎。
不知道過了多久,周冕把烤箱裡的烤好的披薩端了出來。
萬佳樂木然地咬了一口,番茄肉醬裹着香濃的芝士,撫慰她焦躁不安的心。
耳塞管點用,但不知道是不是耳朵被磨得敏感了,時間一久,也保護不了她脆弱的耳膜。
兩天後,萬佳樂再次工作到深夜才休息,然後第二天一大早又從夢中猛然驚醒。
天花闆真是個傳音的好工具,一切細微的聲音都在被放大,無限度地撕扯着她的腦神經。
今天尤其惹人煩。
萬佳樂太陽穴鼓鼓漲漲地簡直快要爆炸,她心煩意亂地從床上下來,一把将卧室裡的窗戶拉開。
冬天的涼風倒灌,吹散了她殘存的理智。
萬佳樂看着樓下一夜就被席卷而空的光秃樹杈;看着電線上杆子上單腳站立的麻雀,撲棱着自己的翅膀;看着家長拎着小學生的書包健步如飛,邊走邊斥罵着補習班要遲到了。
以及聽着樓上那位又在放歡樂的歌曲。
她忽然覺得自己的退讓真的沒意思透了。
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得在沉默中消亡。
三樓的冷風吹響了她戰鬥的号角。
萬佳樂關上窗戶,翻着淘寶,動作麻利地下單了‘家用震動器’。
她閉了閉眼,破罐子破摔地認為,如果要毀滅,那她得拉着樓上那位的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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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後幾天的天氣和萬佳樂心情一樣,憋悶,陰沉,但總也下不了雨。
直到手機提示她最心心念念的快遞即将送達的那天,一場大雨才兜頭而下。
萬佳樂的回籠覺在這種‘叮咚作響’天然白噪音的環境裡延續,她毫無意外地睡過頭了,一睜眼已經快要十點。
這些天她連續在社交平台發布了一些穿搭或者美妝教程的視頻,反響很一般。
甚至反響裡頭一多半的人還都在抓着她的過去不放,很好地印證了那句‘互聯網不是沒有記憶’。
褚心水擔心她的心情,勸她要不要先放一放,再等等時機。
萬佳樂卻問什麼時候才算好時候:“可若是有人存心和我過不去,這些爛事兒無論過多久都會被翻出來,我總不能一輩子都縮在烏龜殼子裡吧。”
挺慷慨激昂的一番話,差點連她自己都要騙過去了,可當闆子真的一下一下打在身上,還是心髒疼得酸澀。
萬佳樂關了後台的私信,迅速洗漱換衣服。
小區附近快遞櫃的門像是在炸煙花,一掃碼,噼裡啪啦地開了好幾個。
有她前幾期視頻裡預告準備要測評的化妝品,也有其他小品牌pr給她寄的用作置換廣告的産品。
萬佳樂抱着那些雞零狗碎的東西往大門内走,走兩步掉一個,撿起這個另一個又掉了。
艱難中透着一絲狼狽。
最大件的那個快遞還沒領,順豐小哥站在小區門口等她,非要把東西親自交到她手上。
萬佳樂看着那個快要有她半人高的東西,陷入了沉默。
她的心思全然放在如何搬運東西上,背後沒設防。
一道鬼祟的身影靠近,蓦然笑一聲,裹挾着低沉的嗓音就這樣鑽進她的耳膜裡,刺激得萬佳樂心頭一顫。
“呦,搬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