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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佳樂回頭,不知道沈泊言什麼時候站到了她的身邊兒,以同樣的姿勢盯着那個巨型的包裹。
她都來不及整理自己的表情,灰頭土臉的樣子讓他看了個十成十,于是嘴邊勉強擠出了一絲微笑,手裡的東西沉甸甸,也沒什麼心情站那和他寒暄。
前夜下過雨,快遞盒子掉在地上沾了泥水,弄得褲子上哪哪都是。
沈泊言垂下眼看了一會兒,說:“我幫你。”
萬佳樂說:“謝謝,不用。”
“你能拿的了?”沈泊言把遲睿罵他的話轉送給了女生,“全身上下就數你嘴最硬。”
萬佳樂頓了頓,朝他橫眉瞪眼。
沈泊言哼笑了聲,已經把快遞從快遞小哥那接了過去。
先禮後兵是人們骨子裡慣用的伎倆,萬佳樂先溫吞地說了聲“謝謝”,等道完謝連兩秒沒到就立刻變了臉:“所以你怎麼在這兒?不能是和我裝偶遇的吧?”
沈泊言像是聽了什麼好笑的笑話一樣,幽幽看她:“想得美,我這是剛運動完要回家。”
“誰想得美了?”萬佳樂像個炮仗一點就炸,等反應過來,眉頭皺得更緊了些:“你說你回家是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
“你住這兒?你之前不是說那龍貓地毯不是你的嗎?”
“嗯啊,不是我的,我又不住你對面。”
“哦。”
小區裡綠化做得還不錯,道路兩旁的冬青葉被雨澆過,葉片幹淨翠綠,散發出清香味。
萬佳樂跟着他走了一段路,總覺得她每次不能講沈泊言問得啞口無言是因為問話的打開方式不太對,于是她換了種問法:“所以,你為什麼會住在這個小區?”
“這小區你家開的啊?”沈泊言一擡頭就對上她審視的目光,“你一個事兒問十遍有意思麼?我有錢,這兒有房,合情合理無懈可擊,你有什麼意見?”
“……”她還是落敗。
萬佳樂說不過他,又咽不下被怼的這口氣,隻幼稚地想把快遞要回去,不想讓他碰自己的東西。但轉念又一想,自己确實是拿不了,免費勞動力嘛,不用白不用。
“謝了啊。”萬佳樂很不誠心地和他客氣,“改天請吃飯。”
沈泊言走在前面,萬佳樂跟在後面亦步亦趨,走着走着,她的目光開始不由自主地往男人身上掃。
沈泊言一身深灰色衛衣衛褲,面料看上去格外舒服體貼,襯得他細腰寬背,身高腿長。
他的額頭上帶了一個黑色窄邊兒的止汗帶,沒來得及滴落的汗珠兒就這樣明晃晃地挂在額角的碎發上。
如此穿搭,渾身散發着活力。
分開後的這些年裡,萬佳樂偶有想起沈泊言的時候,腦海中他的樣子也就如現在這般青春,永遠挺立得像一株勃勃生長的小白楊。
東西實在是沉,沈泊言放地上歇了幾秒再回起頭,捕捉到了萬佳樂偷窺後沒來得及完全收回的視線,他索性停了下來。
“有話說?”
萬佳樂被抓包,哪怕是被北風吹着,依舊覺得臉頰有種火辣辣的灼燒感。她眉心微動,喉管裡發出了兩聲“啊”聲。
一個是心不在焉的揚聲,一個是心猿意馬的降聲。
她腦子飛快轉動,不動聲色将問題抛了回去:“哦,我就是想問你,你有沒有看到我前幾天給你的發微信?”
沈泊言雙眼幾不可查地微微眯了下,淡道:“看了。”
“所以?”萬佳樂很期待沈泊言的評價。
“所以……别人都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你……你是老牛也不怕虎。”
他話說得太狠,萬佳樂的情緒馬上低落下去,有點兒後悔問他了。或許期待能從沈泊言嘴裡聽到什麼好話本身就是一個錯誤的事情。
沈泊言又問:“賬号定位,賬号裝修,内容選題,内容呈現,找到對标,最後複盤分析優化内容,這些你了解過嗎?你都清楚嗎?”
萬佳樂點點頭,但其實心裡還是有點虛。她這些年看到的聽到的有很多,也不算完全不懂,但畢竟圈子還是不太一樣,頂多算是一知半解。
沈泊言有幾秒鐘的無話,他看着萬佳樂亂飄的眼神,忽的玩味一笑:“那你說說,你都清楚什麼?”
萬佳樂聞言,心裡一涼。
上學的時候最害怕的事情就是這種不懂裝懂的時候被突然提問。且同桌不在身邊,連個給提示的人都沒有。
萬佳樂發現,在他面前裝蒜本就是一件極其愚蠢的事情。他何其精明的一個人,又如何能看不穿她的色厲内荏。
沈泊言當然知道萬佳樂的屬性。
高中時候教她做物理題,考完試成績不錯,他以為是自己的教學成果有效。
可後來才知道是萬佳樂把他講的題背下來了。
幾百道題,甯願背下來也懶得去弄懂原理。
原以為現在有點兒長進,結果卻是這麼多年了,這點兒不求甚解的毛病還是沒改。
沈泊言無奈歎氣,卻也不再諷刺她什麼,張口時不疾不徐地指導她:“比如定位,什麼博主人設強?哪一類的受衆廣,又或者對觀衆來說具有新奇性等等。”
“再者,你要打造一個什麼樣的人設,你能為用戶提供什麼?你的差異化在哪兒?别人憑什麼關注你不關注别人?”
沈泊言瞥了眼他手裡印有logo的快遞盒,又說:“我提醒你,不要心急地做一些沒用的置換廣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