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也驚了,忙說:“可是琏兒又要打你?把他叫來!我替你做主,年輕夫妻哪有不拌嘴的?何至于此?”
王熙鳳卻搖頭哭道:
“不曾打我,我是個小肚雞腸不容人的,如今也沒為二爺生下兒子,二爺大抵厭了,已然瞞着我在外娶了新奶奶,我怕礙着二爺,退位讓賢罷了,隻求老太太疼我一場,叫我把大姐兒帶了去。”
話裡話外語氣竟是打定主意要走了,絲毫不像之前那樣是求老太太做主的意思。
賈母氣的不行,厲聲問:“你說琏兒停妻再娶!?什麼時候的事!?”
王熙鳳捂着臉落淚,平兒哭道:“就是敬老爺沒了之後。”
賈母氣的倒仰,停妻再娶倒好說,可國孝家孝兩重娶親……
“琏兒那王八羔子呢!快叫拿了來!”
王熙鳳忙說:“老祖宗要審二爺,我不敢說什麼,隻是還求老太太做主,準了我去,免得日後新人進門,我鬧出什麼事來大家面上不好看。”
賈母道:“鳳丫頭,你且寬心,我再不會叫你委屈。”
說完繼續要賈琏過來,王熙鳳目露失望,她是真心求去。
這時賈琏來了,黛玉等姐妹忙起身扶了王熙鳳進去裡間坐着細聲安慰王熙鳳和平兒。
賈琏一來獻給賈母行了禮才說:
“可是鳳兒來找老太太告狀了?為這點子小事勞動老太太,她也太不懂事了。”
原來賈琏這兩日回來,聽興兒說王熙鳳知道了這事正忐忑呢,回了家見了王熙鳳先陪了笑,王熙鳳冷着臉就問他:
“聽聞二爺在外面另娶,怎麼不叫新妹妹來給我敬茶?”
賈琏有些理虧,低頭道:“上不得台面的東西,哪裡敢叫二奶奶髒眼?”
王熙鳳失望的看着賈琏,那尤二姐也是賈琏費心娶的,如今在她面前就是上不得台面。
“我且問二爺一句,大夫說我怕是不能生養了,那二姐兒若是生了子嗣,抱在我膝下養了如何?”
賈琏見王熙鳳松口自然開心,剛要點頭又想起尤二姐嬌媚的樣子,又猶豫起來,好一會才說:
“鳳兒胡說什麼?我們還年輕孩子總會有的。”
說完又小心試探:“既然你接受此事,那二姐?”
王熙鳳丢了本律法給賈琏道:
“你可知國孝家孝停妻再娶是重罪?我接納了她做正經二房豈不是帶累家裡。”
賈琏翻了翻嬉皮笑臉道:“有二奶奶松口,等過了這陣再讓她過了明路給二奶奶敬茶就完事了,誰來翻舊帳?”
王熙鳳深呼吸一口,倘若賈琏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認真和她商讨一番,她日後就安心做這個二奶奶,可賈琏并不當一回事,王熙鳳語氣平淡的說:
“二爺,我們和離吧,你不同意休了我也行,就說我善妒無子,我都認。”
賈琏頓時皺眉,随後語氣不太好的說:
“不過是納個妾,天底下那個男人不三妻四妾?你這麼多年都沒給我生個兒子,我納個妾怎麼了?你就鬧的要和離?改日我倒要問問你們王家就是這麼教女兒的?”
王熙鳳道:“我是醋婆子,見不得你納新人,到時候新人進門我毒死了她再自個兒死了,落得個幹淨,你再娶新人豈不更好?為了不鬧出人命,你還是放我走吧。”
賈琏氣了:“好好好!你要走我不攔着,你走了我另娶個年輕能容忍人的,隻要你求了老太太答應我立馬就寫休書!”
王熙鳳二話不說,拿了當年的婚書出來,帶了平兒就去找賈母。
賈母叫賈琏跪下:“孽障!往日你鬧的我都不管什麼,如今縱的你越發不知輕重了!”
賈琏反駁:“鳳兒不容人,我不得已才在外邊養了一個,旁的像孫兒這麼大年紀的兒子都能走路了,偏我膝下隻一個大姐兒!”
賈母沉默下來,随即頹喪道:
“你可知你犯了重罪?國孝家孝停妻再娶,叫人知道了參一本如何是好?”
賈琏滿不在乎:“我也沒大張旗鼓,其他人不知道,等風頭過了自然就沒事了,再說了宮裡還有娘娘在呢。”
賈母失望的看着賈琏,裡面王熙鳳走出來看着賈琏說:
“今兒在老太太這裡,我們也做個了斷,你先前就說要治死了我好另娶,如今我也不礙着你,寫了放妻書,大姐兒給我,左右你有新人給你生好的。”
賈琏看王熙鳳不回頭的架勢一時氣性上來,不顧勸阻果真寫了放妻書,按了手印叫人拿去做了公正。
等邢夫人王夫人聽了消息趕來,王熙鳳已經拿到了過了明路的放妻書,沖着賈母跪下道:
“老太太,我在你家有十年了,自問沒出過什麼岔子,如今我走了,日後有機會再來看望老太太,還望老太太莫要嫌棄。”
賈母老淚縱橫連連念道:“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王熙鳳一抹眼淚,起身帶着平兒頭也不回的離了榮慶堂,回去整理了嫁妝,叫平兒在外租賃了一個院子暫時安頓下來,又把巧姐兒帶了去。
衆姐妹都舍不得王熙鳳,都淚眼婆娑的相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