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師微微一笑,伸手虛拂過他頭頂,悟空身上殘留的霜雪、血污立即消失不見,各色傷口也恢複如初。
悟空仍處于震驚之中,在他想象中,那小珠子是個聰明俊秀的小童子,哪成想竟是個女娃娃。
此時祖師替他療傷,他也隻是嘿嘿一笑,拱手道:“多謝,多謝,有勞師父!”
室内清香之氣愈發濃郁,遠處山澗,鳳凰、鸾鳥齊聲鳴叫,數百隻彩蝶聞香而來,翩跹盤旋在窗口,近千隻潔白飛鳥落在院牆,展翅低鳴。
須臾,房門随風輕開,一襲紅影在彩蝶簇擁下緩緩行出。
護體氣罩化作的錦緞,已成精緻繁複的長裙,流光溢彩,彩蝶萦繞其上,愈發紛繁美麗。
紅衣女子雪膚玉貌,婷婷袅袅,弱智纖纖,先是懵懂地看了眼四周,慧質心竅立時明白過來,走至祖師面前,盈盈下拜:
“姑蘇林黛玉,拜謝祖師重生之德。”
祖師慈愛笑道:“此乃你的緣法,不過是借我的手罷了,不必言謝!”
黛玉再三拜謝,又行至悟空面前行禮。
悟空縱身後躍,擺手道:“我老孫素來愛管閑事,不過舉手之勞,也是不必謝了!”
祖師哈哈大笑,向黛玉道:“我這徒兒頑劣,卻是個最仁勇不過的人,你若謝得多了,他反而不自在哩!”
見黛玉垂眸收禮,他又道:“既來之則安之,你接下來有何打算?”
黛玉道:“我是異世孤魂,已無歸處,尚無主意,還求祖師指點。”
祖師笑道:“你若有心修道,可與我做個女弟子。”
“承蒙師父收容,弟子感激不盡!”
黛玉當即跪倒,行了三跪九叩的拜師禮,又至悟空面前,行禮道:“拜見師兄!”
悟空伸出毛茸茸的手掌,欲待近前,又省起還有男女之别,虛扶一下,嘻嘻笑道:“你即是自家妹子,我這就自在多了!”
祖師指着遠處一處樓宇道:“我這裡俱是男弟子,你一個女子多有不便,便暫住在那聽竹閣吧。”
“我再施一障眼法,掩去你女子氣息。”
他手指一轉,黛玉周身衣物變換,長發藏入帽子,成了一個俊秀的少年書生。
悟空拍手笑道:“師父果然周到,這個模樣在三星洞行走,又爽利又少是非。”
祖師拈須笑道:“你是個不曉事的石猴,于男女上無礙,以後就派你引她在山上出入。”
悟空笑道:“些許小事,弟子願意效勞。”
祖師忽歎道:“你這師妹原是個閨閣中的小姐,做不得挑水清掃的苦力,日常起居更是少不得要人伺候。”
黛玉忙福身道:“弟子會學着自立,也會盡力做一些雜事。”
“無需如此,”祖師搖頭笑道,“我唯一的女弟子,豈能與那些蠻漢一般勞苦?咱們雖是清修之地,三、兩個丫鬟還是用得起的。”
他微微轉身,看着身後杜鵑花叢,手指輕點,口中念訣。
那紅豔豔的花朵搖動起來,一陣清風吹過,随風化作一個十三、四歲的女孩子,俯身跪倒。
祖師又轉向一株玉蘭樹,念訣施法,同樣點化出一個十三、四歲的女孩子,跪下叩謝。
祖師向黛玉道:“這杜鵑花、玉蘭樹,每日聽我講經說道,已有開悟得道之相。我今助她們修作女體,便送予你使喚吧!”
黛玉心下又酸又暖,自父母逝後,除了外祖母與寶玉,又有誰這般寵愛她?
她淚盈于睫,俯身泣道:“弟子多謝師父……”
喉中哽咽,竟一時說不出話來。
悟空在旁笑着打趣:“師父偏心,女弟子是閨閣千金掌中寶,男弟子就得凡事親為無人疼,我這猴子嘛,更是成了打柴挑水苦役工喽。”
“休得胡說!”祖師笑着在他頭頂輕敲一記,揮手将兩個花妖也變作童子模樣,從袖中摸出兩個絞絲纏花細金镯,遞于黛玉道:
“你将金镯交她們帶上,我交你一個口訣,管教她們服你管束,也好早晚差遣使喚。”
這兩個金镯便如悟空取經時帶的緊箍,想到緊箍咒的殘忍,黛玉捧着镯子,心下一時不忍踟躇。
祖師看破她心思,歎道:“她兩個是花妖,野性未馴,又有些法力,你一個弱女子豈能輕易駕馭?先把金镯給她們,以後你修了道,法力壓過她們,自然就無須憂慮,那時再取下金镯不遲。”
說罷,他束音成線,向黛玉授了口訣,自轉身回房打坐去了。
那兩個花妖一起跪至黛玉面前,擡頭求懇道:“奴婢願意服侍小姐,請小姐賜下金镯給我們罷!”
看清那兩個花妖的眉眼,黛玉嬌軀微晃,金镯掉落在地,失口道:“紫鵑?!雪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