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想了想,指了指前方,笑道:“大嬸,你往前走再右拐,會看到個民宿,那兒人比較多,就兩間大屋,男女分開的。但是很便宜,一晚上才十文。”
她們跟他道了謝便走了,清風望着她們的背影,突然又喊道:“你們等等。”轉身跑回了鋪子。
等他再走出來的時候,手裡拿着兩顆熱乎乎的雞蛋,摸着頭笑着:“這是後院的老母雞剛下的,你們拿去吃吧。”
所謂的民宿和客棧完全不同,通常是間大屋,分隔成兩間,一間男用,一間女用。大家隻能擠在一起,但是價格非常的便宜。
今天的人竟然不多,那間屋子隻有十來個人,都是些路過的婦人,有的已經躺下睡着了。屋主收了她們錢後,告訴她們後面的竈屋是可以使用的,如果她們帶了糧食可以熱一熱吃。
她們找了塊空地坐下,秋菊嬸捂着十五兩銀子,生怕被人聽去了,輕聲說:“初子,你是怎麼決定賣給最後一家的?”
阮元初理了理奔波一天而有些淩亂的頭發,笑道:“起先那兩家,不是店大欺客就是掌櫃的能說會道哄些人上當。其實做生意這回事,看多了就能摸準他們說話的特征,話中的意思,還有讨價還價的心理。清風說話很本質,跑了三家起碼都明白了如今這人參賣的人太多,本身品相又不好,的确賣不出好價錢。但是他這兒開價是最高的,反正我們也不去其他地方了,當然找個最貴的地方出了,當然最主要的還是這家鋪子最老實。”
那秋菊嬸似乎聽明白了,又似乎沒明白,隻得笑着:“還是咱們初子最本事,來,把這個雞蛋拿去煮了吃了。”
阮元初看着另外一個雞蛋,就知道秋菊嬸不舍得吃,打算帶回去給小富小娟吧,索性擺手道:“嬸子,我也不要了,這兩個就帶回去給小富和小娟吧。”
秋菊嬸一聽鼻子就有些發酸,“傻孩子,我讓你吃你就吃,你看你這幾天忙裡忙外的,嬸子都沒好好謝謝你,你就甭客氣了。”
“不,嬸子,你留我住下就是對我最大的恩惠了,我能幫上忙我也很開心,這雞蛋還是給孩子們吃吧。”
秋菊嬸怎麼也不肯,還說方才付房錢的時候多加了點錢,屋主給了她一勺米,讓她煮飯的時候順帶把這雞蛋也一起煮了。
秋菊嬸緊緊抱着布袋子,生怕那十五兩銀子就這麼飛了。阮元初拿着顆雞蛋去了後面竈台,她有了個主意。
她煮了鍋粥,又從旁邊屋主不要的爛菜葉裡頭挑了幾片還過得去的,除了前面的菜葉部分,留了後面的根放進去一起煮了,等快好的時候,打了雞蛋花進去。
一鍋子素蛋粥做好了,這樣秋菊嬸也有的吃了。
阮元初小心地盛到了碗裡,正打算喊秋菊嬸來吃飯。
突然竈台的窗戶外頭出現了一張臉,咽了咽口水,說道:“我快餓死了,這粥能不能分我一碗?”
這臉突然出現在窗外,吓得阮元初一跳,再定睛一看,這不是今天在街上遇見的那個給乞丐塞碎銀子的少年嘛!
“你不是有銀子嗎?為何還來讨食物呢?”有銀子給乞丐,怎麼就沒銀子吃飯了?
那少年明亮的眼睛暗淡了,卻固執地說:“不給那就算了。”
嘿,這年頭問别人讨食物還有這麼理直氣壯的?
阮元初想到了自己曾經的處境,又再細細瞧了他一眼,長得倒是眉清目秀的,罷了罷了。
轉身遞給他一碗,“喏,拿去吧,多了我可沒有,剩下的我跟我嬸子還得吃呢。”
那少年盯着那碗粥,眼神更明亮了。他也不客氣,端起碗來“呼呼”幾口喝了個底朝天,抹了抹嘴往那鍋裡看了眼,急忙問道:“你這粥是怎麼做的呀,我還沒喝過這麼好喝的粥呢。”
阮元初捂嘴笑了起來,她曾作為一個美食微商,看到客戶對她的五星評論也會樂上好幾天。
此時雖然是些寒酸東西,但是她的心情依舊如此,笑道:“這有何難的,這裡沒好的食材和調料,否則我保證能做出你真正沒吃過的好東西。”
那少年捂緊着斜背的破舊小包,似乎想說什麼,最終也隻是連連道謝了幾句就告辭了。
這碗粥喝得人暖和了不少,隻是少了一碗,難免有些沒吃飽。簡單收拾了下,阮元初和秋菊嬸在地上蜷縮着身子入睡了。
半夜時分,這民宿似乎有穿堂風似的一陣一陣擾人清夢。阮元初被凍醒了,她睡得非常不舒服,一瞧外頭估計還有好幾個時辰天才會大亮,遂往竈台走去想給自己弄個熱茶。
黑乎乎的竈屋什麼也瞧不清楚,沒有電的麻煩啊,還得去看看這附近有沒有蠟燭能點上的。
窗外隐約有淡淡的月色襲來,這片清冷間,有張人臉在窗戶上,直勾勾地看着阮元初。
這突如其來的一下讓阮元初還未發出大叫,就腿一軟,一屁股摔在地上。
那張人臉發出了一聲笑聲,随即趕緊輕聲道:“噓,噓,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