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縣令睜大了眼睛,面無表情繼續道:“此人所犯何事?”
“回縣令大人,闖入民房,劫殺了藥鋪的掌櫃。”
“我沒有!”那少年擡起了頭,喊道:“我沒有殺人!”
孔縣令睥睨而視,翻閱着宗卷,“根據藥鋪的夥計東子所述,人犯曾在藥鋪工作,由于手腳不幹淨在前些日子被辭了去。在前日一早人犯心懷怨恨,闖入藥鋪偷了櫃子裡的銀子後把掌櫃殺害了。人犯,你可認罪?”
“我沒有殺人,也沒有偷銀子!”那少年眼神明亮清澈,直視着孔縣令,毫無畏懼之色,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孔縣令眯起了眼,眼珠一轉,發問道:“衙差是在藥鋪裡當場給你逮個正着的,這點你如何解釋?”
“我在藥鋪工作期間盡心盡力,沒有半點不規矩,這掌櫃的欠了工錢不給我,我前日隻是一早過去讨工錢的。這藥鋪的門沒有關,我走進去後才看到掌櫃的已經死了。”
衆人紛紛發出詫異之聲,評頭論足了起來。
“肅靜肅靜,來人,把那藥鋪的夥計東子給帶上來!”
這夥計阮元初眼熟着,當然和秋菊嬸賣人參去的第一家鋪子的時候,就是這夥計給接待的,那掌櫃還壓價到了一兩銀子。
那叫做東子的夥計全然不似那日精神的模樣,渾身抖索着跪了下來,吞吞吐吐說道:“草民東子見過縣令大人。”
“東子,本縣令問你你可認識跪在你身旁的這個人?”
東子發着抖,望了眼那少年,神色裡滿是不安,立馬低下頭去,悶頭說着:“草民認識,他曾經在藥鋪裡工作過一段時間。”
“他是何人?叫什麼名字?”
東子搖搖頭,說道:“不知,他說自己沒有名字,我們都喊他小子。他當時身無分文,掌櫃的看他人還機靈就留下打雜,可惜他不知足,偷了店鋪的錢,被掌櫃的發現了後就辭退了。”東子的聲音越來越小,人也晃動得厲害。
張師爺見狀,忙說:“人犯,如今證人東子的口供明确說明了你曾經偷過鋪子的錢才被辭退的,你由此懷恨在心,再度偷竊和行兇,你可認罪!”
“我沒有!他撒謊!”那少年指向了東子,堅決地喊道,聲音中卻帶了一絲惶恐。
那東子身子晃了晃,似就要倒地不起了。
張師爺毫不理會這一切,又說道:“縣令大人,在人犯的包囊裡搜到一包銀子,藥鋪夥計有清點過,和掌櫃被殺前日結賬時少了的數目一模一樣,并且那銀子用一張藥方子包着,那方子經确認就是那掌櫃所寫的,就是屬于藥鋪的。”
“如此看來便是人贓并獲了,人犯,你可還有其他話要說?”孔縣令敲擊着驚堂木。
“我沒有做過!沒有偷過東西!更沒有殺過人!”少年自始至終隻說了這一句。
“鑒于本案人證物證都已齊全,本縣令在此宣判人犯偷竊殺人罪成立,依法處以死刑。”孔縣令判決道,又望了眼在堂聽審的衆人,大喊道:“退堂!”
衆人紛紛表示了不同的意見,畢竟這紅葉鎮上好久沒有出過殺人的大案了,也好久沒人被判死刑了。
阮元初呆呆地站着,她無法想象就這樣簡單又不公正的一堂審判就決定了一個人的命運?這也太滑稽可笑了,而且那個人根本就是無辜的!
那少年被衙差押着起身,在那瞬間和沒有離去的阮元初四目相對,那少年眼中的執着和不甘晃得阮元初頭暈目眩。那少年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卻被衙差強拖着押走了。
待到周圍熙攘的人群散盡,阮元初拖着無力的腳步走在大街上,她在這個時代不過短短數日,卻隻感到精疲力盡和無能為力。
那少年最後的眼神一直在阮元初心裡晃動着,這雙明亮的眼睛似乎無時無刻地注視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