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起來就像一個沉迷在愛情海洋裡的無知青年,根本不知道深處的漩渦等着把他吞吃拆骨,金昌運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嘴角挂上了不明不白的笑,什麼都沒說。
這金家待得人難受,就連椅子都好像長了刺似的紮人屁股,吃過午飯藥生塵就和金銜玉離開了。
再待下去也沒什麼意義,藥生塵不喜歡把時間浪費在無用的寒暄上,還有最重要的,金銜玉——
自從離開金家的大門,金銜玉才慢慢變回他熟悉的樣子。
畸形又獵奇,這是藥生塵見過的最特别的家庭。
半路,藥生塵把車停在路邊,“乖乖等我,不要亂跑。”
金銜玉本來想跟他一起的動作停住了,點點頭:“好。”
車窗貼了防窺膜,從外面看不到裡面,從裡面看外面也多了一層黑色的濾鏡,金銜玉從沒有見過像藥生塵一樣優美的人,他的長相、他的儀态、他的舉手投足都無可挑剔。
他是個相當幹練的人,走起路來絲毫不拖泥帶水,他腿長,邁的步子也大,長長的大衣下擺随着他的動作起伏,像一片潮汐,随着月球的引力漫上沙灘又跳着小步舞退回去,在金銜玉的腦子裡留下濕潤的記憶。
衣擺的幅度在合适的範圍内,就像它的主人一樣,永遠都是出挑且不出格。
每當他想要像一隻蝴蝶一樣翩跹的時候,藥生塵就會按住他蠢蠢欲動的翅膀,藥生塵說:“乖乖的。”
好,金銜玉想,他會乖乖的,像藥生塵的衣擺一樣乖,像月亮的潮汐一樣乖。
嗯……也許他可以給他的月亮主人呈上更多的祭品?聽說藥生塵最近在找和田玉——
“在想什麼?”藥生塵的吻落在他的眼睛上,“剛才一直在看我嗎?”
金銜玉甚至還保持着他關車門時的樣子。
“好乖好乖呀。”
藥生塵灼熱的溫度輻射到金銜玉的眼角,幾乎要讓他湧起生理性的眼淚。
手上一熱,金銜玉低頭一看,“熱可可?”
藥生塵補充:“還加了奶蓋。”
熱可可的溫度從穿過杯子外殼的棕色牛皮紙,像池塘泛起的漣漪一樣往外傳遞,碰到空氣,碰到冷冷的玻璃窗,熱可可不像藥生塵,所有的溫度都盡數灑在金銜玉的身上。
在金銜玉發呆的時候,一條柔軟的毛絨絨的毯子搭在金銜玉的腿上,毯子上繡了一隻眯着眼睛打瞌睡的狸花貓,這是藥生塵特地找蘇修傳人秀的毯子,同系列一共有十二條,這條一直放在金銜玉最常用的車上。
“喝完熱可可,小貓就該睡覺了。”藥生塵摸摸狸花的耳朵,意有所指的說。
“好。”過了一會,金銜玉說:“謝謝你。”
藥生塵是個遵守交通規則的五好市民,眼睛注意路況:“我們是家人,不用說謝謝。”
過了一會,前面的車越來越多,果不其然:“又堵車了。”
藥生塵沒有聽到回應,他往旁邊一看,貓睡了。
主人給貓調了調座椅,然後無聊的趴在方向盤上看着前面車不斷閃爍的紅色車尾燈,他想起十一歲的時候,有一天藥一望帶回家兩盞魚燈,一盞是哥哥的,一盞是他的,那天晚上的魚燈也是這樣的紅色,他和藥無病提着燈來來回回,他們跑的快了,兩盞魚燈也是這樣一閃一閃的。
最後魚燈去哪了呢?
藥生塵對舊物件沒什麼留念,一向是沒用就扔,藥無病跟他相反,他很懷舊,什麼都要留着,什麼都舍不得扔,因為這個,藥無病的院子裡有一整間房都放着他收藏的破爛。
藥生塵尊重但是不理解,從來沒有踏進過藥無病的“垃圾場”。
人的大腦為了自我保護總是會删掉一些無用的東西,比如藥生塵現在就想不起來玩過幾天的魚燈去哪了。
應該被哥哥收進他的“垃圾場”了吧。
他總是這樣,什麼都當寶貝。
那個時候藥無病還特别認真地想要告訴他什麼來着?藥生塵不喜歡聽,于是他的大腦也忘記了。
前面的車往前爬了一段,藥生塵也隻能跟着往前爬一段,要不然會有别的蝸牛從他的原定路線偏移跑到藥生塵的前面。
“嘀嘀”
“嘀——”
“嘀嘀嘀——”
每次往前動一點,周圍的蝸牛就要叫個沒完,有什麼好叫的,難道摁幾下喇叭就不堵啦?
藥生塵給金銜玉帶上耳塞。
看到金銜玉,他又想起今天上午看到的金銜玉在金家的房間。
藥生塵第一次懷疑自己,也許哥哥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