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生塵拿過金銜玉手裡的車鑰匙跟他一起下樓,站在電梯裡藥生塵握住金銜玉的手才發現他的手一片冰涼還在微不可察的顫抖。
栖山醫院和金家祖宅離得不近,現在正是晚高峰,藥生塵怕堵車,直接開上了環城高速,期間金銜玉一直坐在副駕駛一言不發。
看着窗外的青山飛速後退,金銜玉抖着嗓子問:“他們會死嗎?”
他問的是金昌運和金夫人。
金夫人是個瘋狂的人,無論是金昌運還是金銜玉都很清楚,甚至金銜玉本人幾乎接受了她人性中瘋狂的惡的全部,發生這樣的事其實他并不意外,甚至在剛聽到的時候還有一種終于來了的感覺。
金銜玉想象過如果發生類似的事該是什麼樣子,不拘于縱火、溺斃、追殺、投毒,他以為他不在乎,他以為他會感到解脫,因為帶給他痛苦的人都死了難道不是一件好事嗎?
但是在聽到金昌運和金夫人失蹤的時候他突然很慌張,好像有什麼東西硬生生失去了,好像是他縱了這場火一樣。
這時他的仇恨他的痛苦好像都不見了,都在這場預料之中的火裡燒盡了,隻餘下微小的像一粒塵埃一樣的愛在火中接收到灼熱的溫度,熱脹冷縮,不斷壯大、壯大,像一隻幹癟的氣球,被吹滿後龐大的體積填充了痛苦留下的空白。
藥生塵說:“不會。”
金銜玉反映了一下才明白他說的是不會死,金銜玉沒有問為什麼,他相信藥生塵說的所有話,這是已經刻在靈魂深處的本能,他早就自願在自己的靈魂上刻滿了藥生塵的名字。
他又說:“我沒想到我還……愛他們。”
“愛”這個字眼用在金昌運和金夫人身上讓他有些難以啟齒,他說完了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金銜玉語無倫次的。
“我該怎麼見一會的他們呢?”
“我有點怕,但不知道在怕什麼。”
藥生塵就說:“我一會和你一起見他們,你如果不想說話就在我身邊站着,如果你不想看就在我身後站着,害怕的話待會下車我可以給你一個抱抱,兩個也可以。”
金銜玉說:“我怎麼有點困?”
藥生塵就說:“那你就先睡一會,到了我叫你。”
金銜玉放心的倒在座位裡,明明精神很疲憊,他卻翻來覆去睡不着,一閉眼腦子裡就在想着火的别墅和呼救的女人。
也許是因為我今天沒有蓋毯子,他想。
既然睡不着,他幹脆半眯着眼看開車的藥生塵。
已經可以看見冒着煙的半山腰了,金銜玉坐起來,琥珀色的眼睛像兩塊成色極好的貓眼石,看着藍天上的黑煙,噩夢般的橙紅的火焰并沒有看見。
剛拐上上山的車道,他突然說,“我知道她為什麼縱火。”
藥生塵好像沒聽懂他的話裡包含的意思一樣:“我也知道,待會事情結束了我們可以比比誰猜的對。”
他開玩笑一眼的話反而讓金銜玉勾了勾唇:“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