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金銜玉的聲音沒有半點感情。
倒是程弋的哥哥程方想來拉他:“程弋我看你是想造反!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你說的都是什麼混賬話,還不快給金家道歉!”
程父聽見自己靜心培養的大兒子就是這副居于人下的樣子,忍不住皺了皺眉。
但是想到他父親偏愛弟弟的事情,他又堅定了決心。
家業,就是老大的!
金銜玉站在原地沒動,冷眼看着他名義上的未婚夫拉着一個清秀的男生走到人群中央。
那個小男生在他的注視下瑟瑟發抖,腿都在打顫,幾乎是被程弋拖到了中心。
“呵,”金銜玉胸前帶着的蘇子葉胸針随着他的步伐折射出絢爛的光輝,“程弋,你真的很天真。”
“但是沒關系,”他話鋒一轉,“你也不需要學那些,隻要繼續這樣就好了。”
金銜玉在程弋一米的位置站定,他一身黑西裝,就像取人性命的死神,唯有那枚造型獨特的蘇子葉胸針亮的程弋眼疼。
“把程二少爺帶到房間裡去。”他沒有表情,沒有動作,程弋都懷疑自己幻聽了。
但是一群訓練有素的保镖圍上來,輕而易舉地分開了他和宋黎牽着的手,在衆目睽睽之下把他帶出去,在場起碼那麼多人沒有一個阻止他。
宋黎惶恐的留在原地,眼裡含滿了眼淚,堅持着不讓它們落下,他才一米七,看起來就像一隻瀕死的兔子。
“金銜玉!你不能這麼做!放開我!”
程弋的呼喊在宴會廳上空回轉,但是沒有被一個人聽見。
古人雲,柳暗花明又一村,常言道天無絕人之路。
就在程弋被拉到門口的一瞬間——
所有的玻璃一同破裂,窗戶上的、水晶燈上的,所有的碎片離開它們應該待的位置,像電影中經費瘋狂燃燒的奇幻慢鏡頭,它們在空中展現自己鋒利。
明明燈上的水晶已經碎了,卻像是被溫柔的水波托着一樣漂浮在所有人的頭頂,燈依舊亮着,璀璨耀眼,光線投射在玻璃上發生折射,金家久負盛名的第二莊園此刻就像一片沒有月亮的星空。
“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不知道誰的聲音顫顫巍巍地響起,就像一塊投入熱油的冰,狀似平靜的人群瞬間喧鬧起來。
男人悶粗的嗓音,女人尖細的聲音混雜在一起。
此時此刻,這群自诩上流的人物褪去了平日文明的僞裝,在超出認知的災難面前化作原始的獸。
李明月身體也僵硬着,她甚至不能像平時那樣擡起腳,隻能磨蹭到金銜玉身邊,問:“這是你安排的嗎?”
他們都知道不是。
這種感覺,經曆過磋磨的人都有一種神奇的第六感,從社會底層一步步靠自己爬到這裡的李明月更加相信幫助她走到現在的預感。
然而知道是一回事,可親眼看到金銜玉搖頭就是另一種恐懼。
生物對未知有着本能的恐懼。
被子、菜肴、絲綢桌布……一切化作微光,當漂浮在空中、像星星一樣的玻璃碎片再次回到它們應該待的位置時,所有人驚訝地發現他們面前多了一排新的桌椅。
一本花花綠綠的書飄在空中。
“名字,椅背上有名字!”
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有一席之地。
“怎麼辦?”
“要我們坐嗎?”
人們推推攘攘,沒有一個人相當試驗品,越有錢就越惜命。
唐風也待不住了,悄聲問金銜玉:“我們怎麼辦?”
金銜玉沒有看他,他看看最前面,孤懸衆人之外的位置,那裡寫着他的名字。
他蒼白的指尖動了動,好像突然認命了似的,“都坐吧。”
話音剛落,全場人都安靜下來,看那抹颀長的身影獨自走向最前面,烏黑的頭發搭在頸間,更顯得這個人蒼白,瘦削。
李明月是堅定的金銜玉黨,看見金銜玉已經做出了決定,自己眼下也别無他法,于是笑着招呼其他人,“大家都坐啊,現在幹站着也無濟于事。”
她恢複得很快,畢竟她經曆過的大風大浪比在場大多數人都要多。
看人們動起來,她也邁步向自己的位置走去,路過唐風身邊的時候拍拍他緊繃的小臂,“走吧。”
高跟鞋踩在地上,哒哒哒的。
等所有人都坐下,那本花花綠綠的書開始瘋狂地翻動紙頁,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響,讓人害怕它會撕裂。
金銜玉撩起眼睛,那雙琥珀色的杏眼深處古井無波,似乎這一切都不足以引動他心底的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