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素仙離開後,房間就剩下霍浮岚和若九春兩人。
“這兩天怎麼樣,有沒有鬧騰你大師兄?”雖然霍浮岚知道九春這孩子不喜歡鬧騰,但作為師兄他還是想關心一句。
若九春緊緊靠着他:“沒有。”
頓了頓,他道:“我做了個夢。”
“嗯?”
若九春垂下眼睑,想起那個夢,那個在真實與虛幻中過渡的夢。
夢仿佛現實,讓他分不清那是誰的感覺,是他的還是那個人的。
黃泉之地,彼岸花開,那白發男子如同石像一般靜靜伫立,風壓低花葉,拂起他的衣角,吹來滿身孤寂。
那時,他仿佛與那人感同身受,他感覺到了那種胸口仿佛空蕩蕩的,對一切都淡淡的,好像生沒有意義死也沒有意義,萬事萬物都已了無生趣的感覺。
那種感覺很可怕,直至現在想起他都感覺到戰栗。
但是,夢中,哪怕在夢中,那種感覺在遇見這個人的那一刻也會瓦解冰消,為什麼呢?難道他是太陽嗎?
若九春想到這裡便好奇問道:“師兄,你是太陽嗎?”
霍浮岚不太懂小孩的腦回路,也不知道話題怎麼拐到這裡來的,但他隻是笑了笑,揉了揉若九春的腦袋,哄着他道:“也許是。”
若九春點點頭,深信不疑。
原來師兄前世是太陽,難怪,隻有太陽才能驅散寒冷和陰霾,隻有太陽才那麼耀眼斑斓。
若九春便望向霍浮岚,抓起霍浮岚手的那隻手緩緩舉起,另一隻手也覆了過來,兩隻小手緊緊包裹着霍浮岚的手。
“嗯?”霍浮岚疑惑回望過去。
迎着霍浮岚的眼眸,若九春闆起那小臉,黑白分明的眼中充滿了虔誠的敬意,鄭重地、一字一字地說道:
“太陽永升不落,師兄。”
霍浮岚因他眼中的虔誠愣了片刻,他想也許是那個玩笑被這小孩當真了。
太陽永升不落,人卻是會死的。
但是也許每個孩子心中都有一個夢,希望自己的親人能如太陽一樣永遠照耀着自己,哪怕是最黑暗之時,也會借月載光溫暖人心。
也許這是一個無稽的美夢,但是稚嫩的孩子沒到醒來的時候。
所以霍浮岚沒動,任他望着自己。他輕輕扯了扯嘴角,溫和的笑意在嘴邊綻開。
“太陽永升不落,九春永不遲臨。”
渡過寒冬便是春回,哪怕僅僅九十日,但春天永遠眷顧,永不遲疑。
許下美好的祝願,霍浮岚另一隻手順勢握住若九春的手,将他輕輕拉起,等若九春松了手,他另一手便拾起黃泉彼岸花遞給若九春,笑意滿滿:“你若把師兄當太陽,師兄便送你最光明的未來。”
豔麗绯紅的花須綻放在若九春眼中,這他見過最美的花,他望向他的師兄,他的師兄笑容燦爛,好像比這花更豔麗動人。
若九春接過花,寶貝的捧在手心。
霍浮岚見他這寶貝模樣,忍不住提醒道:“九春,這花師兄是為你采的,但不能給你,這花,要給杜若師姐的。”
若九春不吵不鬧,隻是點了點頭,懂事得不可思議:“直到給旁人前,我能拿着它嗎?”
“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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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來到木塔的時候,正巧是杜若當值。
杜若看見霍浮岚和若九春,幾不可察地皺了皺眉。
“若是因為弟子印,你且回去吧。”
“師姐,是旁的事。”
霍浮岚說着遞給若九春一個眼神,若九春也當真懂事,将花輕輕放在杜若面前的桌子上。
杜若當即愣住,她幾乎本能地伸出手去觸碰黃泉彼岸花,那隻手止不住地顫抖,似激動又似害怕,她想到什麼将手藏回袖子中垂下,自己閉上眼定了定神,再睜開面上倒沒有什麼情緒了。
“你怎麼能去黃泉。”杜若的語氣沒有一絲疑惑,有的隻是責備,但她那一雙冷然眼眸中流露出來的是關心和擔憂。
“你知道那有多危險嗎?你知不知道一不小心你小命都沒有了!”杜若并不溫柔,劈頭蓋臉就責罵道。
霍浮岚歉意道:“師姐,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