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岚曾經許諾會保住他的性命,作為齊岚,他會保護他,可是若身份變成了臨國太子,那就不一樣了,他得為臨國的百姓負責。
那常年戰火紛飛的邊際,屍骨遍野,多少臨國人馬革裹屍,又有多少臨國人連屍體都無法下斂。
若是唐春活着,朝君後繼有人,那戰火又會持續多久?
他的妹妹齊素不知為了何種緣由非要上戰場,雖然齊岚不知道究竟是什麼原因,但是他聽過齊素說“臨國百姓的兒女都能上戰場,為何皇帝的兒女不能”,那些原因中肯定有一個是因為臨國的百姓。
他的妹妹為了臨國想要拼上性命,而他身邊卻藏着足矣牽制朝國的人。該怎麼選,孰輕孰重,已經很明白了。
齊岚微微閉上眼睛,表情無奈,卻又更想不得不妥協一般。
“是。”
齊岚思緒萬千,可留給他的選擇自始自終隻有一個。
皇帝大喜:“不愧是我兒,識大體!”
“還跪着做什麼,快起來吧,跪了這麼久膝蓋也跪疼了吧……福子,取盒藥膏過來……”皇帝說着彎下腰就想扶齊岚起來,整個人似乎又變回了從前那個好說話的皇帝。
齊岚沉默着。
他知道的,他的父皇就是這樣的,他有當父親的自覺,可那種自覺在碰到權力和利益的那一刻便會為權力和利益讓步。
“父皇,藥膏就不用了,臣先回東宮了,還有一些事情沒有處理。”
皇帝笑容一淺,深深看了齊岚一眼,又歎了口氣:“罷了,你去吧。”
“父皇,臣告退。”
齊岚正正經經行了一禮,退着退着轉身離去。
“陛下,太子殿下,藥膏來……咦?”福子聲音一頓,他疑惑着瞧了瞧,沒有看見齊岚的身影。他便看向皇帝,隻見皇帝站在窗邊,看着遠方。
“陛下……”
“福子,你覺得那孩子會聽話嗎?”皇帝看着齊岚的背影,聲音意味不明。
福子彎下腰:“陛下多慮了,太子殿下從來都很聽陛下和娘娘的話。”
皇帝笑着:“若是多慮就好了。瞧瞧吧……”
皇帝轉身指了指木案上翻開的書,福子看了眼皇帝,得到皇帝示意才敢跪下去小心翼翼去看那書上寫的内容。
原來重點不是書,而是那一封被折成兩半夾在書中的信。
福子不看不知道,一看臉色一變:“陛下,這是……”
“有人向朕禀告了太子的言行,說他跟他宮中的奴才走得很近。倒是沒說他言行不端。”
福子仔細尋思了一下,說道:“奴才愚見,總感覺這寫字人字裡行間都透露出一種厭惡的感覺。”
“哦?你覺得他厭惡誰?說吧,朕恕你無罪。”皇帝看向福子。
福子這才回道:“回禀陛下,好像他很厭惡那馬奴……”
皇帝笑了:“不是好像,就是。他想借朕之手殺那馬奴。”
“那陛下……奴婢失言了。”福子意識到自己說了多餘的話,忙低下頭請罪。
皇帝擡手:“起來吧,朕說過恕你無罪就不會怪罪你。”
“朕知道你想說什麼,你想問朕是不是真心想殺唐春。當然,朕的确想殺他,但是朕不喜歡被人利用。”
說是利用那這罪就大了。福子一顫,頭低得更低了。
“福子,你派人去查查這封信是怎樣送到朕面前來的,朕的禦書房竟然被人捅成了個篩子,這樣的信都能被送過來,看來也是時候整頓整頓了。”皇帝眼中的幽深一閃而過,帶着不容忽視的人殺意。
福子感受到了,連忙磕頭道:“是!奴才這就去!”
福子磕完頭才匆匆離去。
而皇帝依然看向那沉沉的天空:“不要讓朕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