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不知那一句淡淡的“殿下萬福金安”激起了齊岚心裡多少波瀾。
齊岚首先是感覺到詫異,随後他的眼中浮現出複雜的情緒。
齊岚沒想到唐春竟然還會回來,他明明都放棄去找他了,他希望他能逃走,可看見他,那張感情又很複雜,不似完全的遺憾。
“你回來了。”
齊岚沒有問“你去哪裡了”,他問的是“你回來了”,這話讓唐春一頓。
而唐春也沒有多大的反應,對此隻是“嗯”了一聲,好像他并不是失蹤不見,而是剛剛有急事離開後現在又回來了似的。
“唐春!你去哪裡了!你可讓殿下好等……”齊岚不在意不代表别人不在乎,喜慶臉色不耐煩說道。
“喜慶,此事到此為止。”
喜慶還沒說完話,齊岚打斷了喜慶的話,唐春看向齊岚,他面容很平和,似乎天生就比旁人多了些耐心和包容。
唐春走過來,可他那雙眼睛卻一直盯着齊岚,齊岚不躲不避,迎上他的眼睛,可他看得太久了,齊岚疑惑道:“怎麼了,孤臉上有東西嗎?”
唐春沒有回應,他看了好一會兒,看得齊岚都不自然起來的時候,唐春才冷不丁問道:“您是不是永遠不會生氣?”
齊岚一愣,什麼叫永遠不會生氣?
齊岚想了想,這兩日他好像沒有做惹唐春不高興的事情,而唐春更乖,他從不做讓齊岚不高興的事。所以齊岚一時沒想出他在說什麼,于是齊岚問道:“你指的什麼?”
指的是什麼?
太多了。
唐春說不盡。
“沒什麼。”
“殿下,咱們走吧,陛下他們肯定等急了。”唐春似乎是不想說破,故意轉移了話題。明明他占了主導,但說完話他就作出“請”的手勢,态度看上去并不桀骜。
“什麼态度,還命令起咱們殿下來了,哼!”喜慶不滿地嘀咕道。
齊岚看向一眼他伸出的手,手上偏紅,似乎曾經緊握過什麼東西,再垂眸,他便能看見唐春腳邊的沾着幹草的新鮮的泥。
齊岚看着看着,忽地笑了。
原來如此。
既然原來如此,那就“走吧。”
齊岚說着便轉身走在前面,唐春很快跟了上去。
腳步聲起起伏伏,一深一淺。
“唐春。”
齊岚的腳步聲不停,唐春擡起頭隻能看見他的後腦勺。
“在,殿下。”
“不必有壓力,孤會在你前面。”齊岚的話再次響起,唐春一怔:“是。”
他能信嗎?
他不知道。
“太子殿下駕到~”
喜慶刻意尖着聲音喊道,到場所有人瞬間看向聲音傳來的地方。
齊岚在萬衆矚目目中走來。
今日的他一身白色交領衣袍,上繡振翅欲飛灰鶴圖案。一支竹節玉簪随意挽起長發,餘下青絲散落肩頭,随他閑庭漫步般走來,青絲便被帶起的風來回吹舞。
齊岚豐神俊逸,隻那雙眸子似水柔情,臉上含笑,似今日之陽,溫暖而不炙熱。
太子齊岚,君子如玉,此話任誰見了他都覺不假。他是天生的主角,站在哪裡都如衆星拱月。
齊岚緩緩走來,走到皇帝和皇後面前,他擡頭看向座上的皇帝和皇後,皇帝身前不遠處是遲秋,身後是齊素和福子。
齊岚目光在皇帝身後的福子身上多停留了一會,随後他自然垂落視線,向座上之人行了一禮:“臣姗姗來遲,還請陛下皇後娘娘恕罪。”
皇後下意識看向皇帝,皇帝手上的念珠緩緩撥動着,聲音一哒一哒的響動,可是不知為何他沒有立刻叫齊岚起來,而是用那雙沉沉的如深淵一樣的黑色眼眸望着齊岚。
齊岚知道是為什麼。
“怎麼不叫孩子起來?”
皇後皺起眉,手偷偷靠近皇帝,指尖狠狠擰了一把他的大腿,她刻意壓低了聲音:“裝什麼高深,問你話呢!”
皇帝“嘶”了一聲,聲音很輕。
他無奈地看向皇後:“梓潼啊,大庭廣衆之下的給朕點面子。”
皇後冷哼一聲。
皇帝看着皇後啞然失笑。
不過敲打的目的已經達到了,皇帝便道:
“朕剛剛想問題走了個神,太子起來吧。”
齊岚便随着起身:“是臣打擾陛下深思了。”
皇帝眼神依然冷沉,可面上卻能帶着笑,看上去更加滲人。不過這隻針對齊岚。
“朕方才隻是在想,近年來朝國屢屢來犯,死性不改,是否朕當年就不該放虎歸山?”
此話一出,所有人面面相觑,皇帝一般不愛在外頭聊正事,可現在卻突然說起朝堂政事,這讓在場的人有些惴惴不安。
皇帝注意到了,笑道:“朕老了,想到什麼就說了,此事也不過有感而發,諸位不必緊張。”
“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