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于雪也笑起來,“總會有人在乎的。”
他偏頭示意女士看向宴會另一側,再拿了杯葡萄酒,“那裡有位男士看我很久了,想必他在乎。”
女士笑着喝了一口杜情,語氣輕佻,“那他可真是、失禮。”
說完女士卻放下酒杯徑直朝那邊的男士走去,嗔怪地踮腳同他咬耳朵。
寒于雪對旁人的打情罵俏沒有興趣,有一搭沒一搭喝着葡萄酒。他們之前的談話算不上小聲,和女士一起的女伴識趣地物色另外人選,寒于雪獨自喝酒倒也自在。
溫宿的話在宴會的樂聲襯托下蒼白,像是褪色的老舊唱片。
硬币的兩面麼。
寒于雪酒量很淺,兩杯酒下肚他整個人都有些微醺,女士們華麗的裙擺融成光怪陸離的一片,樂聲與碰杯的清脆聲交織成虛無的背景音。
“先生,你還好嗎?”路過的侍者關切地看着這位醉的搖搖晃晃的先生。
“我沒事。”寒于雪遠沒有表現出的那麼醉,實際上他很清醒,甚至有盈餘觀察宴會的其他人。
杜情酒入口清冽微甜,後勁卻比烈酒都大幾分,和葡萄酒的香組在一起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糾纏感。
“究竟什麼樣的酒會在釀造時加薄荷。”
寒于雪喃喃自語。
侍者∶“先生您說什麼?”
“沒什麼。”
寒于雪掩在面具後的臉染上酒色,懶懶的倚在桌角,筆直修長的雙腿随意半站着,渾身氣場勾人得要命。
侍者不由得出神,這樣出衆的客人也是很少見的。
“這位小姐叫什麼名字?”
“什麼?”侍者猛然驚醒,“抱歉先生,是我走神了。主人吩咐了這場宴會是假面舞會,誰問起都不能告知場上人的名字。”
寒于雪稍微站直,“那換個問題。”
“你知道杜情酒嗎?”
侍者低下頭,“抱歉先生,您的問題不在我們所能知道的範圍内。”
嘩啦!
是從另一邊門傳來的動靜。低矮男子沒有佩戴面具,神色慌張,在極度驚恐中撞到了旁邊的侍者,侍者被猝不及防的一撞,手中的玻璃杯碎了一地。
回過神的侍者連忙沖被酒水波及到的男士女士道歉,不顧玻璃碎片的鋒利,試圖用手快速撿起碎片,隻是方才他手中的托盤少說也擺了六七杯酒,一時之間壓根撿不完。
侍者是沒有面具的,寒于雪清晰地看到冷汗順着他的鬓角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他唇色發白,手上被玻璃劃出數道口子,侍者卻顧不上疼痛,絲毫不敢放慢速度,把碎片瘋狂的往懷裡攬。
樂聲早在玻璃碎地時就停了,宴會的人停下攀談,齊齊看向聲音出處,無數雙眼睛冷冰冰地盯着出錯的侍者。
朱齊被盯得渾身顫抖,恨不得把頭低進地闆裡,連咒罵那個害他出錯的人的心力都騰不出來。
終于,朱齊撿完了較大的碎片,正準備告退,那個撞了他又變得恍恍惚惚的人瞥見地上的血,頓時發了瘋般尖叫起來,手腳并用爬到有血的地闆,神經質地在血上不斷翻騰,還試圖擦去朱齊身上的血。
極度的恐慌加上失血,朱齊本來就沒站多穩,掙紮幾番還是被那個人拽倒在地,手中的碎片灑出去大部分,一部分随着動作紮進朱齊的手臂中。
“……她回來了………她回來了……”
“又有血了……這是…這是對我們的報應,她回來了!”
那個人又哭又笑,放開朱齊,癫狂地不住磕頭。
“報應……逃不掉的……我們每個人都逃不掉。”
“傷害過她的每個人都逃不掉,這裡的每個人都得死!”
那個人渙散的視線突然死死盯着寒于雪,一字一句重複。
“都得死!”
整個宴會一片死寂,其餘侍者各自低着頭,沒有趕走那個人的意思,賓客從始至終都冷眼死盯朱齊。
朱齊暗罵那個人瘋子,見他突然盯着一個方向,也跟着看過去,白面具男士氣質溫和,禮貌性地沖他點點頭。
是玩家!
辨認出的瞬間朱齊幾乎忍不住想要直接求救,緊接着他瞳孔一縮,白面具男士放在貴族中依舊出衆不菲的禮服無聲彰顯了他的身份。
是寒于雪。
巨大的落差使朱齊一陣恍惚,怎麼偏偏是寒于雪,他因為被驅趕出房間對寒于雪充滿憤恨,躺在地上滿含惡意地想,為什麼遭遇這些不是他?!
都是因為寒于雪把他趕出房間,他才會落得如此境地!
賓客陰冷的目光似乎能刺穿他的靈魂,對死亡的恐懼漸漸在寂靜中占據上風,朱齊渾身哆嗦,他不想死!
哪怕,哪怕是寒于雪也好,朱齊幾乎費勁全力地喊出來,聲音依舊微弱,“救救我,救救我。”
“求你,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