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不止一天,五月六日的第二天,傑·馮奇再次寫下了日記。他字迹幾乎抖得不成形,難以想象當時傑内心有多恐懼。
“5月7日,上帝啊!為什麼要這麼折磨我,小圓她……她出現了她身上的東西。這是詛咒!魔鬼的詛咒!”
她是誰?
寒于雪往後翻,再沒有其他新信息了,收拾好傑·馮奇的筆記,他觀察起裡間的暗門。
暗門藏在書架與書架的縫隙中,似有似無的潮濕氣吹過來,想打開暗門就先得将書架搬開。
寒于雪伸手阻止螢火蟲往書架那邊飛,李能他們強行打開暗門,身上的殘留酒糟沾在了書架上。
“别着急。”
寒于雪攏住螢火蟲,朝後退了兩步,他聲音輕快,“會有人來幫我們開門的。”
寒于雪扭頭看向門口匆匆趕到的人影,“我說的對嗎?傑·馮奇先生。”
傑·馮奇喘着粗氣,臉色如紙一般蒼白,雙眼無神。傑·馮奇此刻穿戴整齊,卻神情呆滞,很難說他現在和宴會中哪個時刻看上去狀态好。
畢竟,宴會上,他雖然是個瘋子,但眼神不曾如現在堪稱為絕望。
“我想它對你很重要。”寒于雪迎着傑·馮奇的目光,将收好的筆記輕輕放在桌上。
傑·馮奇依舊沒有反應,仿佛他整個人已經随着那本筆記的公開而死去一樣。
寒于雪也不着急,裡間的窗戶比外間更為明亮,窗外是陰天,他相當認真擡眼地觀察天空。
傑·馮奇無力地癱坐在地,聲音嘶啞,“全是我的錯。”
“嗯?”寒于雪看向他。
傑·馮奇用粗糙的手使勁摩挲了幾遍臉,妄圖從這個動作中獲得說下去的力氣,可惜他開口時還是結結巴巴的。
“我…我害死了一個人。”
“但是我沒有殺人。”
傑·馮奇語氣痛苦,重複道∶“我害死了一個人,但我沒有殺人。”
人往往會粉飾自己的過錯,對别人高高舉起,對自己輕輕放下。
寒于雪∶“你的意思是你見死不救,對嗎?”
“對。”傑·馮奇渾身發抖,“我太害怕了,所以…所以我走了。”
寒于雪輕笑出聲,“可你未免太害怕了。”
“你不止是見死不救。”
“不!”傑·馮奇激動起來,“我真的是沒有去救她,我絕對沒有傷害她!我隻是去給小圓買藥啊。”
傑·馮奇語氣低落下去,“小圓發起了高燒,我隻是給小圓買藥,結果遇見了那檔子倒黴事。”
寒于雪∶“你看見了什麼?”
傑·馮奇再度沉默下去。寒于雪沒有了耐心,點點桌上的筆記,“你不說,我就自己看。傑·馮奇,趁現在我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主動告訴我。”
“你那麼害怕,因為你看見的事情有人活着對嗎?是那個劊子手吧。”
傑·馮奇剛開始看見筆記在他手上立刻一副絕望的模樣,加上他一個勁強調和他沒關系。
辯詞當然隻會存在有知情者或兇手活着的時候。
“我說。”傑·馮奇顫抖着說。
“一位年輕人在謀殺一位女士。”
傑·馮奇懷裡揣着買的小圓的藥,急匆匆地往家趕,原本他是顧不上注意别人的。
可是,傑·馮奇低聲道∶“我聽見一位女士的聲音,是那天和小圓搭話的女士。”
他的小圓生來就不記事,那群熊孩子老取笑她,圍着她喊小豬猡,說她是個傻子。
有天小圓搖搖晃晃地回到家,渾身是血,臉上被人用刀畫了好大一條口,她還沖他笑。
“小圓!”傑·馮奇顧不得手中的酒,立馬撲過去,他現在都還記得小圓的血滾燙得他發抖。
那天是‘私生女’送小圓回來的。
傑·馮奇哽咽∶“我聽見是她,擔心那男人和她發生沖突,我就停了下來。”
小圓的藥還有最後一副,她媽媽在家陪她,傑·馮奇就準備幫助‘私生女’,卻聽見‘私生女’大吼一聲。
“我知道是你做的!你想要最高的權力,所以你不擇一切手段。偏偏你生來就是陰溝裡的蛆蟲,你渴望陽光,又嫉恨陽光。”
“你真是無可救藥…呃…”
‘私生女’面前的男人突然惡狠狠地扼住她的脖子,粗魯地拽着她的頭發,把她往水池裡灌。
傑·馮奇看見男人動手,立即準備制止他,可惜——
男人已經松開了手轉身離開,‘私生女’軟癱在水池裡,看上去沒了生息。
傑·馮奇除了給小圓出頭鮮少和人家紅臉,猝不及防地目睹了一場殺人,腿都軟了,他害怕地上前察看。
‘私生女’還有微弱的氣息,死亡的恐懼讓她向來人求助,哪怕她看不清是誰,她用盡力氣想喊出口,最後隻吐出一個字,“救……”
救救我。
她沒能發現,過來的人在她面前站住了。
傑·馮奇用力搓了搓臉,渾身發抖,他咽了口水,“我過去的時候她已經死了。”
“我剛才說了你見死不救,你也沒有反駁。”寒于雪拆穿他的謊話。
“對對,”傑·馮奇被點醒了,拼命回憶,“我見死不救,我見死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