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了面,蔣小一又去菜地裡掰了些白菜葉。
地裡種的菜多,不過都是前兩月種下的,豇豆、苋菜、絲瓜這些他摘去賣了幾次,這會兒快過季了,長得不是很好,原先豇豆長長一條,粗細均勻,瞧着就好看,如今最後這一茬,長得是歪瓜裂棗,品相不好賣不出去,不過可以摘了自個吃,若是吃不赢,還可以曬幹了,留着過冬吃,他們這裡冬季過年那會會下半個來月的雪,很多菜都不經凍,大家多是弄成幹貨留着。
等最後這一批南瓜、豇豆熟了,就得拔了,得開始種些包心菜和蘿蔔,這些比旁的菜扛寒些。
豌豆和油麥菜這些也得種,天氣冷了,鎮上人喜歡煮着吃,這些菜一到冬季賣得最好。
不過南瓜藤可以拔了,上次趕集他便把所有的南瓜都摘了挑去賣,南瓜藤留着也沒用了。
蔣小一盤算着,抱着菜回家,這會兒幾乎家家戶戶都開始起了,上空飄着袅袅炊煙。
糧食不經吃,若是不混着旁的東西,五斤蔣小三一個人兩天就能給造完。
玉米面他和了一點,白菜葉卻是掰了好多,回家洗幹淨,剁碎了跟着玉米面和,白菜微甜,可以拿來做餅子,不過若是有胡蘿蔔,切成丁和着玉米面一起蒸,那味兒才是真的好,又甜又香。
白菜餅子不難做,生了火,洗了鍋,昨兒煎了臘肉,正好的還有些油,等鍋熱了,蔣小一往鍋底刷了薄薄一層油,‘啪’的一聲,一個拳頭大的玉米餅子被他貼到了鍋上。
蔣父進來打水洗漱,看見餅子已經煎好了幾個,蔣小一忙着烙餅子,一直盯着鍋裡看,廚房裡也稍暗,看不清他什麼表情,可他還是道:“讓你受委屈了。”
錢家鬧的時候,他已經醒了,兩家不過就隔了幾米遠,籬笆小院不隔音,那邊的動靜他聽得一清二楚。
虎子娶的這個媳婦什麼德行,他也是門兒清,這丫的,竟敢這麼說他哥兒,真以為他哥兒是好欺負的?
蔣小一擡起頭來:“父親……”
“占沒占人便宜,我們曉得就好,不用去管旁人怎麼說,下次我們也不去他家買了。”蔣父給他出招:“以後她要是再瞎嚷嚷,你就跑她家磨刀去。”
蔣小一:“……”
他并沒有被安慰到。
“父親。”他瞪着一雙大眼睛,倏然握緊手上的鍋鏟,一副‘虎視眈眈’,好像要是蔣父再說一句,他就要六親不認了。
蔣父呐呐的,頓時啥也不敢說了。
煎過的餅子飄着香,瞧着焦黃酥脆,看着甚是可口,蔣父用菜葉包了兩個,便出門去了。
蔣小一煎完餅子,天已大亮,他擦了擦手,又挑了兩趟水回來,這才準備去叫兩個弟弟起床。
蔣小二和蔣小三昨兒睡得快,蔣小一剛開門,兩個小家夥已經坐在床上穿衣服了。
蔣小三頂着一個雞窩頭,光着屁股正在穿褲子,他好像沒什麼煩惱,總是笑呵呵的,見了蔣小一,高聲道:“大哥,小三起了。”
“嗯!看見了。”蔣小一摸了下他的小臉蛋,大概剛睡醒,暖乎乎的,又滑嫩,他摸了好一會才開始幫蔣小二穿衣服,蔣小二咳了幾下,擡起頭,雙眸亮晶晶的說:
“大哥,小二小三是好孩子,早睡早起不賴床。”他發現白子慕四仰八叉的沒有動,戳了戳,發現它還打着盹,立刻又道:“熊熊不乖,愛睡懶覺。”
蔣小三瞎起哄,大聲囔囔着:“不乖要挨打,大哥,打它,打它屁股。”
白子慕:“……”
他真想給這兩死孩子每人一腳。
是他睡懶覺嗎?
啊!!
他明明是一宿都沒睡。
天要是晚亮那麼半個小時,他可能就要死了。
昨晚蔣小一和蔣父說話不過一盞茶的功夫,蔣小二和蔣小三就已經睡着了,兩個小豬仔子似的,小小的腦腦袋裡沒啥煩惱,一沾枕頭就不省人事,嗝屁的都沒這麼厲害,速度快得都讓白子慕瞠目結舌。
白子慕今兒先是碰上磨刀驚魂,又差點洗了個開水澡,多次在鬼門關行走,小心肝早就受不了了,身下的床簡陋得很,就塊木闆和幾塊石頭搭建而成,床闆硬得很,可他剛被雷劈過,外頭瞧着雖是又圓又胖,但内裡卻虛得很,都是一口氣在撐着,中午那會面對蔣小一和蔣小三這兩缺大德的,他都不敢閉眼,生怕眼睛一閉,就再也睜不開了。
好不容易躺床上,硬雖硬,可睡神到了哪,想睡皆可睡,他原是想好好調息一般,讓傷勢恢複些,結果誰知剛迷迷糊糊正要見周公,身旁突然傳來一聲震天響。
白子慕當時都吓了一跳,尿都要飙了,以為雷劫不劈死他不罷休,追過來了,結果尋聲往旁邊一看……
好家夥,蔣小三兩個鼻子正冒着泡,打呼就跟打雷似的。
不。
恐怕打雷都沒他那麼響。
蔣小三小小年紀,腦瓜不大,打呼的本事卻是大。
白子慕往蔣小二身邊移了移,正準備再次去跟周公見一面,不想蔣小二竟開始不要命的咳起來。
白子慕:“……”
蔣小二咳得實在是厲害,十年肺結核的見了他怕是都得甘敗下風,白子慕都怕一個沒注意,蔣小二的肝‘啪’的飛出來甩他臉上。
左邊打雷右邊咳,此起彼伏,有節奏一樣,而且兩破孩子像是在較勁兒,左邊響完右邊響,一聲賽一聲的高,就沒一刻是安靜的,白子慕抹了把臉,面如死灰,感覺耳邊放了兩個喇叭也不過如此了。
白子慕實在受不了這般摧殘,爬起來想跑,可他都還沒來得及動,蔣小二和蔣小三就像是孩子餓了本能的找奶一樣,朝他擠了過來,緊緊的抱住了他,還把小腿兒擱他身上。
白子慕直接動不了了,他僵着脖子往左邊看,蔣小三蹭着他,鼻涕已經糊在了他的毛上。
“……”
這是什麼恐怖片照進現實??
而右邊……也濕了。
要是兩隻母熊,這會兒‘左擁右抱’,那還挺美,可兩個光着屁股的臭小子,白子慕就美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