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好心提醒:“家屬在一樓藥房取藥,您直接下樓左轉,應該就能看到。”
謝序甯懵懵地“哦”了聲,但沒往前走兩步,察覺四肢不太協調。
女醫生看他從下了診療床,就一瘸一拐的腿,再度叮囑:“謝警官,您傷的是手……”
對方笑着:如果想裝病博取家屬同情,借以得到更多關愛的話,這邊建議裝手疼,會比較合适的哦,親親。
謝序甯垮着臉:……哦,知道了。
男人吊着石膏手,下樓尋找方惜亭。
卻意外瞧見他丢下病号,跟隔壁禁毒支隊的秦聞有說有笑。
秦聞這小子,謝序甯的一級警戒對象。
與他同期入職,專業能力強,特别還對方惜亭心懷鬼胎。
恰巧那時對方提及:“上次我的線人給你提供線索,對你們組後續破獲案情,起到了重大推進作用,你不是答應要請我吃飯嗎?這都兩個月了,怎麼還沒動靜?”
方惜亭早把這事兒給忘了:“啊,真不好意思,我最近實在忙,你看要不……”
秦聞逼近他一步:“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你把謝序甯送回家就出來……”
謝序甯驚恐:“……”
什麼?他們倆吃飯,居然還得先把自己送回家?
怎麼,他看起來是什麼很賤的人嗎?是不值錢的電燈泡嗎?
方惜亭手指按在取藥台上,有些倉促地回避:“今天晚上,不知道有沒有時間,你看明天中午怎麼樣?正好能把我們組的人一起帶上,他們最近查案也很辛苦……”
“不行。”秦聞完全不給他逃避的空間:“上次特意說好單獨約會的。”
“隻是作為朋友,作為同事,既然問心無愧,為什麼不敢來?除非……”
方惜亭當然沒有其他想法,盤算着盡早吃完也算解脫,于是正要答應:“那就今……”
他的“晚”字沒能說出口,遠處突然有人踉跄一步。
方惜亭擡頭看到謝序甯抱着腦袋,便迎上去:“怎麼了?你怎麼自己下來了?怎麼還打上石膏了?醫生不是說一點骨裂沒關系嗎?你捂着腦袋幹什麼?頭疼?怎麼會頭疼呢?你也沒傷着頭呀。”
貓兒倒不刻意和那臭狗保持距離,上手的動作一點兒沒猶豫。
平常打打鬧鬧能把市局的房頂給掀掉,關鍵時候青梅竹馬的優勢盡顯。
謝序甯不要臉地把腦袋用力塞他頸窩:“不知道,那阿姨扔油漆桶的時候,我明明拿手擋了,記得是沒有砸到腦袋,可總覺得腦子暈乎着。”
男人挑釁的眼,透過方惜亭的肩側,直直和秦聞的視線相撞。
他看到對方裹着紗布的手,又惡狠狠地舉起自己打着石膏的右臂,然後委委屈屈和方惜亭訴苦:“我的手也好疼,明明和他們說過不要打石膏,會影響工作的,可醫生說不行,必須要打,不然後續傷勢養不好,骨頭出現錯位,還得過來手術。”
方惜亭吃驚又心疼:“怎麼這麼嚴重?”
而且醫生一點都沒和他提起過,這也太不負責了。
秦聞那時見他還忙,不便打擾,挽起袖口上前:“亭亭,那你先處理謝副隊的傷,我還有事,餐廳位置待會發你?”
謝序甯不等方惜亭點頭應下,便将腦袋偏過去:“頭暈……”
他的體重完全砸在方惜亭身上,對方扛人吃力,但仍沒松開手道:“先回家休息吧,我開車送你。”
就這麼着急送他回家?想跟隔壁禁毒支隊那小子去燭光晚餐是吧。
謝序甯恨得咬牙,體重再往下沉,壓得方惜亭踉跄好幾步才勉強站穩。
男人蹭着他的肩:“不行,案子還沒破,我怎麼可以一個人回家躺着?”
“而且家裡沒人,空空蕩蕩的,天氣又冷,點個外賣還得自己下樓去拿,回辦公室好歹有兄弟能幫我到食堂打飯。”
他舉起自己的石膏手:“何況醫生也說了,我這手治不了,隻能靠養,得多喝點豬蹄湯。”
方惜亭拿他沒法子:“知、知道了,今晚回家給你煲豬蹄湯。”
耶!男人首戰告捷,得意的眼神望過去,直視秦聞:瞪死你個崽種。
期間還不忘假惺惺地回頭體貼道:“那案子怎麼辦?”
方惜亭撐着他的胳膊:“讓于恒把資料傳過來就行。”
他們在家辦公,影響不大,隻要保證案情的最新進展,能及時在工作群内溝通交互就沒問題。
安排完這些,方惜亭有些抱歉地轉頭:“真不好意思,秦副隊,吃飯的事情可能……”
他和謝序甯本身就有二十多年的交情,就算撇開這些不講,并肩作戰的隊友負傷,他也沒有扔下對方,再與旁人單獨約飯的道理。
秦聞站在旁側,聞言點頭,表示理解:“謝副隊傷得這麼嚴重,也沒辦法。”
兩個男人目光相接,快要打起架來:“再者臨時約會,也實在倉促,怕招待不好。”
“這樣吧。”秦聞視線轉過去,笑意淺淡地盯着方惜亭:“我有個在法國留學的朋友,前段時間剛回國,開了一間法式餐廳,味道、口碑、環境都還不錯。”
方惜亭點頭:“那你定吧,往後一周,在三餐時間點上的30分鐘以内,我都能來。”
謝序甯咬牙切齒,眼睜睜看着方惜亭和秦聞兩人,在自己面前敲定了約會時間。
轉頭上車時,男人還生着悶氣,車門被甩得“啪”地聲響。
方惜亭是不得已,當初答應請秦聞吃飯,也是出于感謝,自己主動提出來的。
隻是後來忘了,再碰面時還由别人提起,本就抱歉,應邀赴約理所當然。
這時鑰匙拿在手上,他奇怪地偏過頭去。
思索謝序甯的右手,明明打了石膏,怎麼還能使上那麼大的勁兒?
雖然不知道他在氣什麼,但秉着照顧老弱病殘孕的原則,方惜亭還是大人不記小人過地探身過去,伸手替他系上安全帶。
前後不足兩秒鐘的近距離接觸,讓他聞到了一點點,男人唇齒間淺淡的煙草氣息。
而後不知怎地,對方那股子沖天的火氣,又莫名其妙地悉數消散掉。
在回家路上,路過生鮮超市時,方惜亭把車停在路邊,抽空扯開安全帶去買了兩隻豬蹄。
又經詢問商鋪阿姨,得知黑魚有促進傷口愈合的功效,于是也再買了兩條。
等折返回來時,方惜亭看見謝序甯陰沉着面色。
因為手臂石膏的原因,導緻打字不便,所以握着手機的情緒變得更加厭煩焦躁起來。
方惜亭好心提醒:“你可以用左手,點住語音,然後再和對方溝通。”
男人憤憤不平,瞪他一眼。
鼻尖猛然蘊起的熱氣,濕漉漉地,活像條大狗。
謝序甯還在記恨,方惜亭答應和别人約會的事,他嘴角垮下來。
心情比發現主人偷偷在外養了别的狗,還要更加委屈傷心一千倍。
何況忍着麻煩不發語音,是他不知道有語音功能嗎?那他媽的是他不能用。
他怎麼能當着方惜亭的面……
男人視線垂落,停留在自己瘋狂敲擊的手機屏幕上。
群名:【魔鬼訓練營】
人數:(3)
【謝序甯】:求助,請問誰有經營法式餐廳的人脈?速發給我,認識廚師也行。
【嬌嬌】:不是吧大哥,你還沒追到方惜亭?
【虎子】:上次我倆喝得住院,好不容易把你灌醉,給機會讓亭亭扛你回家,這你都沒得手?
謝序甯不堪回首,痛苦捂頭:别廢話,趕緊聯系全雲京市所有法式餐廳,再晚一步,你們嫂子就跟人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