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世界上的巧合是那麼容易碰撞的話,江旋覺得應該不會輪到他頭上,可事情偏偏不要他覺得。
花雅的小名兒叫小椰他是知道的,老爸叫過,車行裡的那個少年叫過,還有上次買炒酸奶侯翰銘問過。
要說這麼小的桐縣出了兩個同小名兒的小椰,江旋不會相信。
他面前站着的這位老人,就是花雅的奶奶,他是說眼睛怎麼看起來有種莫名的熟悉。
世界好小。
江旋眯眼看空氣裡飄落的雨點,含義不明地嗤笑了聲。
的士來了,江旋扶着花麗珍上車,随即自己也跟着坐上了後座。
他内心油然而生濃烈的趨勢欲望,想去看看老爸資助的這位少年,家庭環境到底是怎麼樣的。
雨逐漸越下越大,車窗被如瀑的雨水掩蓋,看不清楚外面的景象,江旋隻能模糊地瞟見道路兩邊綠油的秧田。
他在鞍城生長了十六年倒也不是一無所知,在桐縣這個小縣城插秧,多半是鄉下的土地。
“師傅,前面第二個巷口停一下。”花麗珍開口說。
“能拐進去嗎?”師傅問,“這雨太大了,你們也能少淋點雨。”
“拐不進去,路窄。”花麗珍說。
的士師傅隻能停在巷子口,江旋迅速付錢下車,把外套脫了搭在花麗珍的頭上。
“不用脫孩子,就幾步路。”花麗珍說着就要扯下江旋的外套。
“沒事兒。”江旋用手按住外套。
确實沒幾步路,但雨太大,還伴随着陣陣的雷聲和狂風,江旋埋頭跟着花麗珍回到家裡時,全身都被淋了澆濕。
他站在屋檐下,擡眼,看清楚了花雅家裡的景象。
院壩面積小,搭建了石桌和石凳,旁邊是一顆青梅樹,葡萄藤的藤蔓從樹枝一直蔓延到小花園的那頭,底下就是各類的花種,夏天花開的多,尤其是那一大叢栀子,白色的花朵被雨砸的掉落下來,整個院子都彌漫着花香氣。
他側頭環視了下周圍,都被打理的井井有條,即使地方小,卻有家的溫馨感。
“進來坐啊孩子。”花麗珍在客廳裡招呼。
聞言,江旋才轉身走進屋子裡。
花雅家修的是平房,隻有一層,房屋格局很簡單,一眼就能看完,地面貼着潔白的瓷磚,他一走進來烏黑的腳印留在上面,損壞了之前幹淨的美觀。客廳布置的家具齊全,不過年代感很強,他隻在演的那些八零年代的電視劇裡面看到過,頗具重回時光的格調。
“先擦擦吧,”花麗珍拿出一根棉帕給江旋,“對了孩子,你叫什麼名兒啊?”
“江旋。”他回答說。
“江旋......小旋,那間是小椰的卧室,裡面有洗手間,能洗澡,”花麗珍神色不自然地一僵,擡手指了指,“他個子沒你高,但也差不了多少,你在衣櫃找件衣服換上,你這渾身都濕了不行的,我給他打個電話,台風馬上要來了怎麼還不回家.....”
江旋想起剛才和花雅的擦肩而過,看樣子是挺急的事兒,他佯裝不經意地問,“奶奶,您孫子幹什麼去了?”
“算是在打暑假工吧,”花麗珍歎了口氣,“從放假到現在就沒停過,把自己當機器人一樣使。”
江旋頓了頓,“為什麼?”
“我們家有些拮據,”花麗珍憂愁地笑了笑,“他的同齡人商量去哪玩兒的時候,他是要去掙錢的......有時候上學期間也會找一些兼職做。”
江旋啞然。
“嘿,還不接我電話,”花麗珍看了眼手機,“是台風來了信号不好麼——喂小椰?”
江旋臉上的雨水順着硬朗的臉部線條往下滴落,黑眸落在和花雅通話的花麗珍身上。
“你在車行就好,等雨小點回家,苗禾?苗禾沒來,那你在佳闊那裡避一避,我感冒沒問題,弄了藥,好,我把門窗已經鎖好啦,”花麗珍挂了電話,對江旋說,“小旋快去洗澡,别感冒了,哎,我知道他在佳闊那兒放心了不少。”
江旋看着花麗珍嘴角挂着的笑容,慈祥和藹,顯露出對花雅的愛意,他抿唇,邁腿走進了花雅的卧室。
依舊很小。
房間收拾的幹淨整潔,能聞到淡淡的洗滌劑香味兒,最抓住他眼球的是靠窗的那一架書桌,堆滿了書籍,就連桌腿地上都是書,從卧室吊頂往下用繩子吊了根千紙鶴,搖搖欲墜。
江旋沒有着急拉衣櫃門洗澡,走到書桌那邊,桌面擺放着幾張卷子和草稿紙,他掃了眼,寫的字體潦草淩亂,頗有些狂放不羁的體感,這種一般都統稱為“學神”字體。
而挂着台燈下面的白牆上,深深的用刀刻出來幾個字,扭扭歪歪,卻一筆一畫,可見刻的人當時的心境。
隻要學不死,就往死裡學。
江旋盯着那行字半晌,想到了當初江彧無意間說出來的話,花雅學習很好。這會兒在這行字中得到了具體證實。
人家都要往死裡學了,能不好麼?
左側就是衣櫃,江旋拉開了門,衣服不多,就幾件白黑T恤和短褲,還有兩件南中的校服,在衣櫃裡面顯得空空蕩蕩。
江旋随手扯下一件短袖和短褲,走進了洗手間洗澡。
台風已經來臨,室外大雨如鳴貫耳,風把樹木吹地唰唰響,才五點的時間天空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不知道雨好久才停,”花麗珍系着圍裙把做好的飯菜端出來,“今晚就在這兒留宿一晚,你給你家長打個電話通知一聲兒。”
“再看看吧,”江旋去廚房幫她端菜,花雅的短袖穿在他身上有些緊,活動時不太方便,“雨下小了我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