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長時間的沉默後,周郵終于“哦”了一聲。
邵瑩瑩如釋重負地拍拍他的背:“好了,決定好要做的事兒就一鼓作氣往前沖吧。一中挺好的呀,離我那兒還近呢,平時我給你帶吃的也方便。”
一聽這個周郵心頭散了一半的顧慮登時又拉高了,轉念又想省重點大概也沒什麼時間留給他玩,支吾着拒絕道:“……我估計沒時間去你那邊。”
“沒事兒,我去找你呗。”邵瑩瑩停了停,轉而想到什麼,“哦對了,你等會兒去裡面跟那同學加個微信,我跟他說過了……”
周郵一聽便不滿地直起了身:“等等,我幹嘛要加他微信啊?”
“怎麼,你自己闖的禍,我給你收拾了開頭還指望我掃尾啊。”邵瑩瑩拍了他一下,“他住院至少兩周,我剛問了,家裡大人也不在,你放假沒事多來看看人家。”
“我才不來!我不來他還好得快點兒,别回頭打起來傷上加傷。”
“呵呵……”邵瑩瑩失笑,“也行,那你隔三差五給人發信息慰問下總行吧,也算盡到你肇事者的責任了。”
周郵氣有不逮,瞪大了眼睛:“我憑什麼……”
邵瑩瑩不說話,隻微笑以對。
“得嘞,我去還不行麼。”男生豎起手揮白旗,還是妥協了。
*
門外,周郵獨自躊躇。
邵瑩瑩走了,裡面就剩個待爆物,他不想進去自讨沒趣。
第三次徘徊到門口時,寂靜的房間裡忽地傳來了說話聲。
“……你為什麼非要讓她過來?我自己可以照顧我自己……!”
拔高的語氣,十分不悅。
周郵下意識一蹲就往門上貼,貼到一半發覺不對。
“嘶……我幹嘛跟做賊似的?”他一想霎時正氣凜然起來,鬼使神差一按把手,刷地就進去了。
“我說了不需要她來……”江邊半截話頭被他的開門聲切斷,瞬間收了情緒,“不說了,總之我不想見到她。”
他挂了電話,看過來時仿佛下一秒就要把沒撒完的氣傾瀉在進來的倒黴蛋身上。
周郵一凜,趕緊說:“我沒偷聽啊,你可别沖我。”
江邊面無表情,緩慢地眨了下眼。
“我來加下你微信,加完就走。”周郵掏出手機,遞過去早準備好的二維碼。
意外的是這人竟沒搓揉他,爽快地就掃了。
兩秒後通訊錄多出來個紅點。
ID配合頭像成套似的,“江邊”和一幅江邊的圖。
“你叫什麼?”周郵沒多想,點了添加,“我叫周郵,名字發給你……”
“我沒興趣知道。”沒等他說完,江邊已經把手機熄屏扔到了一邊,仰起頭問,“通過就行了吧?”
細長的眼沒睜開似的,眼尾上揚着飄出不耐煩的弧度,格外不馴。
周郵打字的手停了:“……”
這個人,怎麼,這麼,讨厭呢?!他到底會不會說人話啊!!?
他暴躁地一個字母一個字母點删除,删完了咬牙切齒地打下“肇事者”的備注,一個字都沒說,走了。
出門後“啪啪”狂按電梯,門一開周郵迅速邁進,對着空氣就耍了套組合拳。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他渾身毛躁,在下行的時間裡把男生的腦海映射形象捶了個體無完膚。
然後一樓到達,門開了。
外頭站着個卷毛中年阿姨,大着嗓門在打電話:“哎呦小方啊我到醫院了!我知道我知道……孩子住院我哪能不來嗎?十二樓303嘛,你用不着的……就是軍軍那個事啊……”
周郵聽了個囫囵,電梯門在身後合上了。
十二樓303不是那小子的病房麼?誰啊這是,那人家長?看着也不像……不是說家裡大人不在麼……?
他看着跳動的數字,想着要不要給邵瑩瑩打個電話,剛轉頭立馬“啧”了一聲,差點給自己一拳。
關我屁事!那家夥就由他自生自滅去吧!
還慰問?再搭理他我就是狗!
*
轉眼,比呼吸還短暫的暑假結束,高中陸續上課了。
省一中百年老校,行政樓是一棟曆史悠久的青磚樓,地闆、樓梯都是木質的,周郵跟着教務處的老師跑了幾個上下,隻覺這地兒差個電梯。
“好了,”前面的老師掉頭停住,上下打量了他一圈,說,“理實1班在行知樓四樓,東邊樓梯口是教師辦公室,你先去找你們班主任吳老師報個到,剩下的事情他會安排你。”
周郵笑着點頭:“謝謝老師。”
教務處張主任好險能有一米五,仰頭被他燦爛的笑容驚豔了一下,想到剛才看過的男生成績單,心道:奇了怪了,這麼靈氣的苗子七中居然也肯放人。
她走後周郵卻沒上去。
幾步外小橋彎彎、流水潺潺,巴掌大的地兒還修了個五髒俱全的小花園,他于是挑了最近一棵樹下的陰涼地兒,站定了。
此刻是北京時間7點10分。
周郵望了望校園正中心高聳的鐘樓,耳朵邊響起了甜美的女聲提示:
“一日之計在于晨。早讀時間快到了,請同學們回到教室,準備上課。”
他在樓底下艱難做着思想建設,1班教室裡站的烏泱泱一群人,已經開始早讀了。
但今天的早讀課不太安穩。
許多人,尤其是女生顯得有點躁動。
一個紮高馬尾的女生壓低了聲音和身邊人講小話:“一手消息,七中的周郵要轉來我們班!”
“什麼鬼?”零散有幾個女生響應,“周郵?是我知道的那個周郵嗎?七中的校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