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柿子忽然不軟了,董凡愣了足有五秒鐘才想起來跳腳。
“你他媽罵誰呢?”
周郵咂嘴搖搖頭,随手拿了本化學書在手裡轉着,白皙的腕骨輕輕晃動,漂亮細長的指尖隐沒在快速旋轉的書本下,像個閑暇時把玩手槍的獵人。
他似乎并不生氣,還抽空瞄了下教室黑闆,上面好端端支着一個攝像頭。
這個攝像頭拍到的畫面會實時出現在辦公室老吳的電腦上。
他不确定吳育剛會不會看到。
目光重新落回董凡身上,他說:“大點聲兒放屁,光聞着臭味了,老子聽不見。”
沈瑾瑜站起來想幫忙,周郵一把拉住了他,接着不耐煩地催促道:“叫你再說一遍呢,聾了?”
董凡瞬間跳了起來,用手指着人高聲罵道:“艹!你才聾了!老子說你……”
但他沒罵完整就停住了。
剛才還混不吝轉着書的周郵猛地站了起來,一擡手腕書就飛了出去,封面在亮起的白熾燈下轉成了一道藍白相間的光影,眨眼之間“砰”地撞在了董凡臉旁的牆上。
書“啪”地掉在桌面上,被砸得秃了一塊角。
董凡手懸在空中,登時啞巴了。
班上同學大氣不敢出,都睜大眼睛豎起耳朵看熱鬧。
周郵尤嫌不夠般又拿過一本書,捏着書脊像握着把鋒利的刀,舌尖舔着嘴唇眯起一隻眼,從書本上方斜着瞄準對角線,淡淡地開口:“真聽話,剛才說了一半,還有後半句呢?”
董凡的眼神有瞬間的慌亂,手放回身側,茫然地看向四周。
他是嘴賤,但沒見過這陣仗。
一中要是座和尚廟,理實1就是住持預備役。
其餘男生果然無意願為他出頭,唯有李宇洋見此狀瞪圓了眼,說着:“你嚣張什麼啊?!”
然後一腳踢上了旁邊的桌子。
他個子高也坐最後一排,跟周郵就隔一條過道。
桌子在眼前旋轉了45度停下,男生反倒笑了,漆黑明亮的眼睛盛滿了不屑。
周郵側頭和沈瑾瑜說了句什麼,随後腳尖猛地一轉,卻是直接踹翻了李宇洋的桌子,演示了“嚣張”二字的正确表現形式。
從伸腿到收回都坐在原地,李宇洋都沒看清人在哪兒落的腳。
課桌應聲倒地,發出了驚天動地的聲響。
沈瑾瑜坐着,耳畔是周郵耳語似的聲音:“法制校園打架不行,稍微破壞下公物不算大事吧?”
他不想打架惹事,但要擺出不好欺負的姿态。
隻是狼狽為奸,董凡已經有了底氣,從剛才的怯懦裡掙脫出來,準備一對二來還以顔色。
周郵讓了一下沒讓開,被沖過來的人重重推搡了下,站直的時候椅子倒了下去。
再擡起頭,眸光徹底冷了。
氣血上頭的瞬間,他居然還銘記“不主動、不撩閑”的原則,生生忍着等董凡來第二次再合理反擊。
這人被他砸書那下搞得下不來台,這會兒果然趁勝追擊,喊着“有種還手啊”就撲了上來。
箭在弦上,周郵一手朝後握住了椅子腿,腎上腺素在飙,盯着他肥胖的肢體就要掀上去,卻聽身後忽然傳來一句:“讓讓”。
聲線平直帶着涼氣,還有些不耐煩。
同時,一根木乃伊似的胳膊伸了過來。
董凡先看到人,後撤不及差點摔了,氣急敗壞地喊:“江邊你一回來就要管閑事嗎?”
周郵手一松,循着他的視線掉頭,然後看見了一張叫人難以忘記的、很讨人厭的臉。
面無表情,平視之下卻帶着幾分鄙夷。
周郵:“……”
靠!怎麼是這小子?
董凡叫他什麼?江邊?
那配套的ID是他名字啊?!
*
江邊趕回來考了場試。
說是考試其實不太準确,純粹是重在參與。
按成績排名他本該在分1考場,但他左手寫字不利索,所以去了考務辦公室,這邊老師分卷子,他順手拿一張就先做了。
進班之前在吳育剛那兒,還和人頂了不小的嘴。
老吳對他算是知根知底,一回來就看出人有情緒。
“你這麼着急回來幹什麼?不是讓你拆石膏了再回來嗎?”
“我住不下去。”江邊言簡意赅。
“醫院有怪物要吃你啊?你這樣是要宿管大爺照顧飲食起居嗎?”不是念在他受傷,吳育剛真想拍他一巴掌。
“……”江邊抿了抿唇,沒忍住道,“那怪物不是您招來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