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在周郵艱難斷舍離時,在醫院同時打包準備出院的江邊收到了兩條大緻相同的微信。
一條來自老吳,一條來自沈瑾瑜。
【老吳】&【地表最強之一】:江邊/邊哥,你地位不保了。
兩封恐吓信,難道這次考試他跌出前三了?
江邊回憶了下,完成度上确實潦草應付了些,他左手寫字能去考都算謝天謝地了,老吳還要什麼自行車?
他沒理吳育剛,隻給沈瑾瑜回複了一句“你大哥永遠是你大哥”。轉身仔細又檢查了一遍沒有落下的東西,準備去辦理出院手續。
緊接着被醫院駁回。
理由:未成年,需要監護人在場。
江邊迫不得已打了個電話拜托邵瑩瑩跑一趟,接通時“阿姨”二字剛出口,先聽見電話那頭男生吵鬧的聲音:
“瑩姐,求你了,給我把藍皮鼠帶着吧,我們倆不能兩地分居啊!”
哭嚎撒潑,江邊腦中閃現出四個字,情不自禁看了眼隔壁床的熊孩子,額頭隐隐作痛。
“那你少帶一點衣服啊……”邵瑩瑩笑着說完轉回來接電話,“喂?你好……”
周郵對着箱子,隻覺得酷哥少了哪個單品都是時尚滑坡,眉頭皺得堪比馬裡亞納海溝。
幾分鐘後邵瑩瑩打完電話回來,順走了他手裡的玩偶,和毛茸茸的頭對視了一眼,揶揄道:“這個狗熊你就非要帶着?你就不怕别的同學笑話你?”
周郵一把奪回來,糾正道:“他叫藍皮鼠,他不是狗熊。”
“而且,”小朋友很得意,“我和班主任打了申請,可以住單間。”
“單間”二字他單獨用方言念出來,字音上揚時整個人欠得不行,好像插上翅膀就要飛了。
邵瑩瑩又好氣又好笑:“你們學校宿舍還有單間呐?”
“單人住的房間也叫單間。”周郵辯解了一下,“老吳說最多隻有兩人間,但宿舍還寬裕,所以我可以一個人住。”
“好吧,那你想帶的就都帶着吧,隻要你不怕學校扣寝室髒亂差的分。”邵瑩瑩盤腿坐到他旁邊,表情逐漸嚴肅起來。
“晚上碰面前我接到了你爸一個電話 ,然後我剛才又接到一個電話,這兩個電話都和你有關,還都不是好事,你想先聽哪一個?”
周郵的心情急轉直下。
東窗事發這麼快的嗎?
他一聽馬上雙手舉過頭頂,挂了件衣服當白旗搖着,可憐兮兮地說:“我錯了,我在學校闖禍了。”
“不過,”沒等邵瑩瑩發話,他投降的手往上一伸,又迅速支楞起來,“我明天會去給同學賠禮道歉的,我隻是一時沖動……”
天地可鑒,看見李宇洋手受傷的時候他是很想上去說句軟和話的,奈何那會兒全班幾十幾雙眼睛盯着——尤其是江邊,生生把他架在“反抗”的高台上下不來了,他隻能狠心壞人做到底。
“……會自己處理好的,瑩姐你放心。”
邵瑩瑩對這一點确實很放心。
周郵平時雖然敏感跳脫,做事不太按套路出牌,但遇到正事很講規章制度,這一點随了施蓉,不僅善于接收各類情感信号,還很會找别人的底線。
“那我們來說下一件事。”邵瑩瑩轉而說,“醫院那小孩兒你多久沒去看人家了?”
“誰?看他?”周郵立馬換上不屑的表情,“我充軍也充不到那兒去。”
邵瑩瑩輕輕抽了他一下:“你不是答應了要負起責任來,肇事者怎麼不該安撫安撫傷患的的情緒呢?”
“那是傷患嗎?他那是……”周郵突然結巴了一下,想不出個準确的形容詞,隻好說,“反正我才不去。”
他還想說,那人好着呢,都能來學校了。
返校攏共五分鐘,氣他用掉四分多。
不過不好告訴邵瑩瑩,不然她又該擔心了。
“得了,”邵瑩瑩站了起來,“人家因為你在醫院躺那麼久,都耽誤上課了。他要提前出院,最後的道歉機會,你不去我可去了。”
周郵肉眼可見地掙紮了一下,但想到江邊晚上那欠欠的眼神,還是堅定地朝下一躺:“我才不去自讨沒趣。”
邵瑩瑩:“……行吧。”
她沒呆太久,定好明天搬宿舍的時間就走了。
周圍安靜下來。
周郵放空大腦,自由暢想了下即将到來的住宿生活,激動地打了個滾兒。
但滾着滾着想起明天還得給李宇洋那個倒黴催的道歉,瞬間又低落了。
少年歲月,真是命途多舛。
隻是這回周昌明怎麼這麼穩重,都沒抓住機會來吵架?
他一骨碌爬了起來,點開未接和微信,都沒看到他爸的未讀。很久之後一拍大腿才記起來,上次把周昌明拉黑後忘記移出來了。
周郵:“自古帥哥紅塵擾,忘一忘二也正常。”
他拉長了調子給自己開解,邊說邊走到書桌前拿起筆寫作業,順手把他爸從黑名單裡放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