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冒認名諱好歹挑個不在場的吧?
周郵臉色變幻,硬着頭皮陪他演戲。
“是,他叫周郵,我們是文實1班的。”轉而問道,“你們是哪個班的,找江邊去理實1啊,文理科都分不清啊?”
他一邊說一邊抓住了江邊的胳膊把人往前拽,嘴裡還嘟囔着:“真是的,誰像那幫理科生了,又古闆又無聊,簡直玷污我們文科生的豐神俊朗……”
江邊被他“挾持”了竟沒甩開,還從容地接受了“文科生”這個設定。
後面倆人直到人走遠了都沒反應過來。
“你别說,剛才那倆人長得是挺帥的。”
“我也覺得,帥得不像是理科生,我哥就是學理的,整天邋裡邋遢……”
拐進樓道,周郵做賊心虛地回頭瞅了一眼。
江邊:“别看了。”
“我靠,我就說你這個德性怎麼可能不結仇家。那倆人誰啊都堵你堵到樓下來了,看你這反應迅速的一定沒少被人圍吧?”
他說了一長串,一掉頭人都沒影兒了。
江邊的聲音遠遠地從二樓落了下來:“快點上來,要下課了。”
周郵不依不饒地追上去:“沈瑾瑜不說你打架高手嗎?怎麼才兩個人你就落荒而逃了?不會是逃跑高手吧。”
前面腳步聲戛然而止,江邊偏頭看了過來。
“少管閑事。”
又是這種不耐煩的語氣。
周郵:“你這人怎麼說翻臉就翻臉?”
剛剛在宿舍的時候不是還……啊對,也不能說好好的——用正常人的眼光看江邊,他就沒正常過。
周郵以為的“好好的”,隻是他沒犯病。
江邊沒解釋,撂下話幾步消失在了拐角。
周郵在下頭朝他猛豎中指。
回教室第一件事,他就搬起了桌子,“哐啷”放在了離江邊一米遠的地方。
周郵挑釁地揚起眉,希望非人哉同學可以站起來和他吵一架——打一架也行,他可以大人有大量讓對方一隻手,隻要鬧得夠大,他就不信老師不管,還能把他倆放進一個宿舍。
誰知江邊隻是淡然地從作業上擡起頭,悠悠地往前示意了一下。
周郵掉頭,赫然發現自己大喇喇地站在了過道中央,然後動靜太大,前面幾排的同學都回過頭來,眼中充滿了探尋的意味。
昨天剛鬧過不愉快的李宇洋近在咫尺,正一言難盡地望着他。
尴尬不可怕,可怕的是一群人看着你尴尬。
各類場合表演經驗豐富的周郵感到了一絲陌生的臉紅腦熱。
他幾乎沒細想就蹲了下去,一手撐在地上,課桌抽屜剛好掩蓋了他逐漸燒起來的臉。
别人看來想是他什麼東西掉進了桌子縫正搬出來找,都紛紛轉回頭繼續自習了。
周郵等了幾秒鐘直起了背,卻忘了邊上還有個看戲的。
江邊全程圍觀了他的窘迫時刻,彎腰湊過來揶揄地笑:“幹嘛呢漩渦鳴人,召喚通靈獸啊?”
周郵頓時七竅生煙,手心狠狠地在地上蹭了一把,然後把灰都抹在了江邊雪白的校服襯衫上。
新仇又添舊恨,直到晚自習開始他也沒搬回去,就這麼坐在過道中央,老師問起來他就臉不紅心不跳地扯謊:“牛奶撒了,地上黏。”
連上兩節語文,江邊百無聊賴地在試卷上寫寫畫畫,他胳膊沒好,暫時不能加入正規寫作業的大軍,除非必要動筆的,能不寫就不寫。
黃老邪上課,他百年難得一見擡起頭聽講,還被誇了一通。
“江邊啊,快一個月不見,我和你真是如隔三四好幾個秋啊,兩年了,我真難得在課上見到你正臉。”
江邊毫無波瀾,坐得筆直,正經得像在聽文言文加點字詞解釋。
發現新大陸的周郵小聲和李宇洋打聽:“這是每天都能有的語文課餘興節目嗎?”
李宇洋對他坐到旁邊把自己夾成一個三明治的舉動很不解,但老吳在江邊沈瑾瑜事件後發過話——“别的我不管,黃老師這個年紀返聘任教,你們誰給氣出什麼好歹來,自己去磕頭謝罪吧”——連年級第一江邊都在裝孫子,誰敢在語文課放肆。
他嗫嚅半天,牙疼地“嗯”了一聲。
周郵立馬笑了。
哎嘿,沒想到上語文課還能有這種隐藏福利,要是一天12節都上語文就好了。
他是個典型的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屬于别人遭殃他偷着樂還要悄悄奪筍的蔫壞人群,因此大多時候很不穩重,容易順杆爬。
周郵像個太空泥捏成的精緻小人,手肘往桌上一支,上課上得像在德雲社聽相聲,歡實得不行,江邊無意間瞄了他一眼,回過頭時沒忍住也笑了。
黃老邪訓他那是訓剩下的,左耳朵都進不去就被他屏蔽了,這小子怎麼樂得跟花一樣。
再一看,校服外套由男生平直的肩頭垂挂,随着動作抖抖落落的。
江邊往前探身,大号熊孩子沒系校服領帶,細白的鎖骨從開着的領口露出來,從側面望去,周郵整個人瘦成了一片薄薄的月牙,白襯衫的褶皺堆在一起,像裹着月牙的甜膩包裝紙。
骨架清俊,瘦且鋒利,是個有棱角的漂亮瓷器。